撇下关山月后,苏昌河策马疾驰,终在子夜时分赶到了蛛巢。
今夜,蛛巢灯火通明,气氛却异常凝重。大家长重伤被安置在此处的消息,早已在特定渠道传开,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苏昌河悄无声息地潜入后院,避开几处明暗哨卡,正准备按计划行事,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家长养伤的那栋小楼里走了出来。
月光下,那人一袭素衣,手提药箱,正是那日他与苏喆在金陵城外故意放走的那个神医——白鹤淮。
她似乎刚诊治完毕,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正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自语:
白鹤淮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声音清浅,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
苏昌河隐在屋檐的阴影里,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同样望着那轮明月,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她听见:
苏昌河是啊,今晚的月色,是很美。
白鹤淮悚然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手中已捏住了数枚银针,眼神警惕:
白鹤淮谁!
回应她的,是一道破空而来的短匕寒光!
白鹤淮反应极快,身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侧后方滑开,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夜枭般自屋顶飞掠而下,头戴斗笠,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手中短匕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苏昌河鬼踪步。
苏昌河稳稳落地,看着对方那灵巧诡异的身法,语气平淡地指出:
苏昌河暗河苏家的武功。
白鹤淮你看错了,我就是随便躲了一下。
苏昌河有意思。
苏昌河唇角的弧度更深了,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本以为这神医只是个略通武艺的寻常女子,那日放走她也只是顺手为之的一步闲棋,却没想到今夜在此重逢,对方竟能避开他突袭的一击,还用出了苏家不传的轻功步法。
苏昌河本以为一招就能杀死的小丫头,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寸指短剑自袖中滑出,化作数点寒星,直取对方周身要害。剑势凌厉狠辣,带着暗河送葬师特有的、一击必杀的决绝。
白鹤淮不敢怠慢,将手中药箱一扔,双手连弹,数道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银线自她袖中激射而出,这些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银线在空中交织成网,并非直攻,而是巧妙地缠绕、阻滞苏昌河的剑势与身形。
苏昌河剑势受阻,身形却未停,反而顺势贴近。然而那银线如影随形,层层叠叠,竟在他猝不及防间,将他双臂与腰身缠绕束缚!银线末端隐有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或是连接着更致命的机括。
可即便周身被这诡异的“红线”缠住,苏昌河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语气更加轻佻,带着几分玩味的探究:
苏昌河苏家的三针引线……
他微微侧头,避开一根试图缠向他脖颈的银线。
苏昌河这可是许多天字号刺客都掌握不了的技艺。小丫头,你究竟是谁?
白鹤淮别乱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苏昌河果然不动了,他甚至放松了身体,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浓重,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
苏昌河我已经动弹不得了,你只要再给我来一针,我就死定了。
他在挑衅,也是在试探。试探对方的决心,试探这“三针引线”是否还有后手。
白鹤淮被他这反常的镇定和轻佻弄得心神微乱,握着银线的手指紧了紧,一时竟有些犹豫。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
苏昌河动了。
被银线缠绕的右手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翻,寸指剑的剑尖精准地划向几处银线交织的关键节点。没有硬碰硬的切割,而是巧劲与角度的极致运用。只听几声细微的崩裂声,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银线网竟被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苏昌河如困龙脱枷,彻底挣脱束缚,寸指剑光华暴涨,招招直指白鹤淮要害,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这一次,再无留手,而是真正的杀招。
白鹤淮骇然失色,仓促间连连后退,手中银针疾射,却都被剑光轻易荡开。眼看那冰冷的剑尖就要刺入她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的剑光自侧面横插而入,精准无比地架住了苏昌河的寸指剑。双剑相交,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苏暮雨一身玄衣,持剑挡在了白鹤淮身前,气息微乱,显然也是急速赶至。他看了一眼身后惊魂未定的白鹤淮,随即目光沉静地看向苏昌河,眼中带着不赞同,更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苏昌河缓缓收剑,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暮雨,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神秘女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最终化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苏昌河苏暮雨。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昌河你身边有很多惊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月色依旧清冷,映照着院中对峙的三人,也照亮了这蛛巢之夜,愈加扑朔迷离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