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灯熄了,可没人离开。
邓佳鑫坐在角落的垫子上,头埋进膝盖,肩膀微微发抖。刚才那句“你连笑都不会,你还说对?”像一把刀,说完他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像碎掉的玻璃,捡不起来。
张极走过去,把水递给他:“他不是针对你。”“那是什么?“邓佳鑫声音哑了,“每次排练,他都像在审犯人。错了,重来;表情不对,重来:呼吸乱了,也重来。我们不是机器,我们是人。
“可舞台要的是机器级别的精准。”张极坐在他旁边,“你记得上个月‘星动之夜'吗?主舞转身慢了半秒,整段和声崩了。公司没罚,可那人自己走了。苏新皓怕的,就是那个。”
邓佳鑫抬头:“所以他就要把我们逼死?”
“他不是在逼我们。“张极轻声说,“他是在怕。怕我们走那个人的路。”
两人沉默。练习室的镜子里,映出他们疲惫的
脸
“你发现了吗?”张极忽然说,“他从不让自己休息。每次加练,他都最后一个走。我看过他的训练日志——每天睡五小时,其余时间,全在练。”
“那又怎样?“邓佳鑫声音软了,“他累,我们就不累?
“可他背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张极指着墙上的星轨图,“我们看的是“万人场馆’,他看的是“如果失败’。我们想发光,他想——别熄
灭。
邓佳鑫没说话。他想起苏新皓每次喊”停”的样子——不是愤怒,是焦虑。那种焦虑,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手机震动。张极打开粉丝群“少年之声”,一条新消息弹出:
“废物不要吱哇乱叫”:今天去医院做心理疏导,咨询师放了《逆光》。她说,这首歌最打
动她的是——‘明明在崩溃,却还在唱希望’。我突然懂了。苏新皓不是冷漠,他是太怕失去。我们笑,是因为相信光;他严肃,是因为怕光灭。”
群聊沉默了几秒,然后:
“快乐”:我昨天还在骂他太苛刻……现在觉得自己好蠢。
“骄阳刚好”;他不是凶,他是孤独。
“黑豹宇航员”;我们都在追光,可他,是那个
举着火把的人,
邓佳鑫眼眶发热。这时,门被推开。
是苏新皓。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五杯热豆浆,声音平静:“我……回去的路上买的。”没人动。
他把豆浆放在桌上,轻声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凶,觉得我控制狂。可我不是。我只是……怕。”
他走到星轨图前,指尖抚过“靶心”:“我哥以前也是练习生。他跳得比我好,唱得比我稳。可因为一次失误,被公司雪藏。他跟我说:“新皓,舞台不认努力,只认结果。”
他转过身,眼睛发红:“所以我不敢松。我怕你们也那样。我怕我们拼了这么多年,最后因为一次'差不多,全没了。”
“可我们不是你哥。”邓佳鑫终于开口,“我们不会因为一次错就放弃。我们想和你一起走,可你总把我们推开。”
苏新皓证住。
“你总说“舞台是工作’。“邓佳鑫站起来,“可工作之外,我们还是队友,是兄弟。你从不笑,从不聊私事,从不让我们靠近。你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想分担?”
苏新皓的呼吸乱了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们。“邓佳鑫走近一步,“可你是在……孤立自己。”
练习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忽然,左航推门进来,手里抱着吉他:“你们在吵什么?外面都传遍了——‘少年之声'要被公司解散,说我们煽动粉丝”破坏规则”。”
“什么?“张极一惊。
“教育局刚发声明,说’少年之声'项目暂停审查。“左航脸色凝重,“公司说我们'利用粉丝情绪,挑战管理权威。”
苏新皓猛地抬头:“他们要砍掉'星火计划?”“不止。“左航盯着他,“他们说,如果团队内部不统一,就取消所有资源。”
空气凝固。
邓佳鑫忽然笑了:“所以,我们吵的时候,他们在等着看笑话。”
“那就不让他们看。”苏新皓声音低,却像刀劈开黑暗,“我们不吵了。我们…重新开始。”他走到星轨图前,拿起画笔,在“靶心”下方,写下一行新字:
“光之暗面:不是裂缝,是生长的痕迹。”
然后,他转身,看着每一个人:“对不起。我不
是不信任你们。我是…太怕失去你们。”
邓佳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那以后,别一个人扛。我们五个人,一起扛。”
张极笑了:“那以后,排练可以重来,但——别再凶了。”
“行。”苏新皓终于笑了,眼角有光,“但动作错了,还是得改。”
“改!”四个人齐声笑。
左航拿起吉他,轻轻弹起《逆光》的前奏。五个人围在星轨图前,轻声合唱。
窗外,夜色深沉。
可练习室的光,亮得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