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紫阳花开得比想象中更盛，紫的、粉的、白的挤在枝头，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雏田背着画夹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发间的樱花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和花丛的颜色交相辉映。
“这里！”她忽然停下，指着一片斜坡，“你看这丛粉白渐变的，是不是很特别？”
白野走上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阳光透过花瓣，把颜色染得透亮，像浸在水里的胭脂。“确实好看。”他转头时，正撞见雏田举着画夹速写，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花火塞给他一个信封，说是姐姐昨晚折了半宿的樱花纸，让他务必亲手交给雏田。此刻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指尖有点发烫。
“画得真快。”他蹲在她身边，看画纸上已经勾勒出花簇的轮廓，线条灵动得像会动。
“以前跟着父亲学过两笔。”雏田抬头笑了笑，鼻尖沾了点粉色的颜料，像朵沾了晨露的紫阳花，“他说画画能让人静下来，尤其是遇到烦心事的时候。”
白野想起纲手说的“毒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他伸手，想用指腹擦掉她鼻尖的颜料，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改用袖口轻轻碰了碰：“沾到颜料了。”
雏田的脸颊腾地红了，慌忙低头用手背去擦，结果蹭得更匀了。白野忍不住笑出声，从背包里掏出湿巾：“别动，我来。”
冰凉的湿巾贴上鼻尖时，雏田下意识地闭紧了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挠着。白野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温度透过湿巾传过去，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风吹过花丛的“沙沙”声。
“好了。”他收回手时，声音有点不自然。
雏田睁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像撞进一片清澈的湖，她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整理画具：“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听说有蓝色的紫阳花。”
蓝色的紫阳花长在溪水边，花瓣带着点雾蒙蒙的蓝，像把天空揉碎了撒在枝头。雏田架起画架，忽然说：“对了，昨天你跑回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拿着个信封？”
白野心里一跳，把信封拿出来递过去：“花火说……是你折的樱花纸。”
信封是用粉白相间的樱花纸折的，边角还粘着片干花。雏田接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拆开的动作很慢，像在拆一份藏了很久的心事。
里面是张画，画的是上次森林里的场景——两个模糊的身影背靠背站着，周围是炸开的烟雾，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上，画了道小小的彩虹，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雏田的眼眶有点发热。
“花火说你画到半夜。”白野挠了挠头，“其实你不用特意画彩虹的，我知道你不怕疼。”
“才不是不怕疼呢。”雏田吸了吸鼻子，把画小心翼翼地夹进画夹，“就是觉得，不好看的东西，用好看的颜色盖住，心里会舒服点。”
白野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罐子，打开盖子，里面是调好的颜料：“那我们给紫阳花也加点‘好看的颜色’？我学过点丙烯画，试试？”
雏田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
“当然。”白野蘸了点金色颜料，往一朵白花的边缘扫了下，“你看，像撒了星光。”
金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果然像落了星子。雏田立刻来了兴致，蘸了点银色，往蓝色花瓣上点了几点：“像露水！”
两人蹲在花丛边，你一点我一笔，把普通的紫阳花画成了镶着星光、缀着露水的模样。阳光渐渐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花丛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花影，哪是人影。
“画好了！”雏田举着画欢呼，画纸上的紫阳花比真实的还要绚烂，角落里还画了两只手，牵着根细细的线，像系着什么约定。
白野看着画，忽然说：“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我们去山顶看日出吧？听说那里的日出能把云染成紫阳花的颜色。”
雏田的目光落在画里牵着的手上，笑着点头：“好啊。”
风又吹过花丛，带着颜料和花香的味道。白野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那些藏在画里的彩虹，都像这紫阳花一样，在阳光下开得正好。有些约定不用刻在纸上，记在心里，跟着脚步往前走，就总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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