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背着雏田在雪地里走了近两个时辰,汗水浸湿了贴身的衣物,后背却因为雏田的体温而暖得发烫。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颈窝,带着红豆粥的甜香,像只温顺的小兽,小心翼翼地依赖着他。
“放我下来吧,白野君。”雏田的声音带着点不安,她能听到他越来越粗的喘息,“我缓过来了,能自己走。”
白野停下脚步,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像陷在泥里。他侧头看了看雏田的脚踝,红肿虽然消了些,但在雪地里走久了,恐怕会加重伤势。“再走一段,到前面那棵松树就放你下来。”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樟子松,树干粗壮,枝桠上堆满了积雪,像个沉默的守望者。
雏田没再坚持,只是悄悄调整了姿势,尽量把重心往自己这边挪。她看着白野脖颈处渗出的汗珠,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心里又暖又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白发少年,已经成了她可以放心依靠的存在?
到了樟子松下,白野把雏田放下来,靠在树干上休息。他从背包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水。”
“你先喝。”雏田推回去,“你流了好多汗。”
白野没再推让,仰头灌了几口,水带着点雪水的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些燥热。他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被阳光染成粉色的雪丘,忽然笑了:“还记得刚进忍者学校的时候吗?你总躲在柱子后面,我以为你讨厌我。”
雏田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才没有……只是、只是不敢看你。”那时候的白野刚从涡潮隐村的废墟里被接来,总是独来独往,白色的头发在一群黑发孩子里格外扎眼,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她其实偷偷观察了他很久,看到他会把午餐分给流浪猫,看到他在练习投掷时会悄悄把歪掉的靶子扶正,心里早就觉得他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漠。
“后来在死亡森林,你替我挡下沙粒的时候,我才发现……”雏田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其实很温柔。”
白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雏田的目光。她的白眼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浸在水里的琉璃,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雪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粉雪,落在两人之间,像层薄薄的纱。
“该走了。”白野先移开视线,声音有点不自然,“再歇下去天该黑了。”
接下来的路,雏田坚持自己走,白野只好扶着她的胳膊,放慢了脚步。两人的脚印在雪地里并排延伸,偶尔交叠在一起,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植物。路过一处冰封的溪流时,雏田忽然指着冰面下的鱼群:“你看,它们冻在里面还活着呢。”
白野凑近看,果然看到几条银白色的小鱼在冰层下缓慢游动,尾鳍轻摆,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这叫柳根鱼,能在零下二十度的水里活下来。”他解释道,“我妈以前教过我,说这种鱼最韧,春天冰化了就能逆流而上。”
“像我们一样吗?”雏田轻声问。
白野转过头,看到她眼里的认真,忽然用力点头:“嗯,像我们一样。”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二个哨站。这是个废弃的猎人小屋,屋顶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门窗都结着厚厚的冰。白野用苦无撬开冻住的木门,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结着蛛网,但好在四面漏风的地方不多。
“我来生火。”白野放下背包,开始清理灶膛。雏田则去捡落在地上的木板,想把漏风的窗户堵上。她踮起脚尖去够窗台上的一块松木板,脚下的积雪突然打滑,眼看就要摔倒,白野眼疾手快地冲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白野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雏田则能清晰地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像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伴奏。
“小心点。”白野先松开手,耳根红得像要滴血,“我来吧。”
他搬来几块厚实的木板,利落地把窗户堵好,又在门缝里塞了些干草。等他做完这一切,转身发现雏田正蹲在角落里,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怎么了?”白野慌了,走过去想看看她是不是又伤到了,却被雏田猛地抱住了腰。
“白野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埋在他的衣襟里,“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白野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沉到脚底。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却用尽全力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
雪风拍打着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白野抬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落在雏田的背上,动作笨拙地拍了拍:“我知道了。”
他其实想说“我也是”,想说从她第一次把温热的红豆汤递给他时,从她用白眼帮他找出封印术的破绽时,从她在樱花树下红着脸说“一起研究”时,这份喜欢就已经悄悄在心里扎根,顺着血脉蔓延,长成了参天的模样。
但他最终只是轻轻抱着她,听着窗外的风雪,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有些话,或许不必急于说出口,就像这雪原上的足迹,只要一步一步踩实了,自然会通向春天。
灶膛里的火渐渐旺起来,映着相拥的两个身影,把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温柔的剪影。明天的路还很长,但此刻,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等待雪化,等待花开,等待那句藏在心跳里的回应,在合适的时机,轻轻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