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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裂隙微光

暗河中的星光

黑匣那丝突如其来的、仿佛“呼应”般的悸动,让整个青炎洞穴的气氛骤然紧绷。那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饥渴,而是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从亘古沉睡中被“同类”气息惊醒的探寻与……渴望?

苏昌河与苏暮雨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苏暮雨怀中那被层层包裹的凸起。

悸动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如同错觉般消失了。黑匣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重死寂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丝微妙的“呼应”从未发生。但两人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放松。他们很清楚,那绝不是错觉。黑匣对苏昌河体内新苏醒的“源火”之力,产生了反应!这意味着什么?黑匣内部封印的“炼魂黑炎”,与宝石代表的“源火”(可能是黑炎力量的碎片或钥匙?)以及苏昌河可能具备的血脉,存在着更深层次、更危险的联系!

“不能……再耽搁了。”苏昌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紧迫感。他撑着虚弱的身体,在苏暮雨的搀扶下勉强站起,目光扫过洞穴内生机盎然的景象,最后落在那层隔绝内外的淡青光幕上。“现在就走。趁我还有点力气,趁黑匣还没……有更大的动静。”

苏暮雨点头,不再多言。她迅速检查了一遍携带的物品——所剩无几的干粮、收集的奇异果实、净水、简易担架,以及最重要的、用油布严密包裹的两件古物。她将包裹重新系紧,贴身放好,感觉到宝石传来的温热与黑匣的冰冷沉重,如同冰与火紧贴着胸膛。

“怎么出去?”她看向苏暮雨。虽然她能通过青炎之力开启光幕,但外面峡谷的情况不明,影刃是否埋伏在附近?直接冲出去风险太大。

苏暮雨凝神感知了一下。获得青炎之力认可后,她对这片区域的生机脉络感知更加清晰。她能隐约“感觉”到洞口外峡谷的能量流动:混乱、冰冷、残留着之前的战斗痕迹,但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属于影刃杀手的阴冷杀意和能量聚集。影刃的人可能真的暂时退到了更外围,或者在重新集结,等待时机。

“外面暂时没有埋伏,至少洞口附近没有。”她低声道,“但不能原路返回峡谷上方,那里太开阔,容易被发现。我们沿着峡谷底部向东,贴着冰川和温泉的交界处走,利用地形和雾气掩护。你的伤……能坚持吗?”

“可以。”苏昌河咬牙,将大部分重量倚在苏暮雨身上。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的“源火”之力,让它与残存的体力结合,支撑着这具破败的身体迈出第一步。

剧痛依旧,虚弱感如影随形,但一种奇异的、带着灼热感的暖流开始在枯竭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地流淌,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这力量与青炎之力带来的生机滋养不同,它更倾向于“燃烧”与“释放”,虽然此刻极其微弱,却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仿佛濒死的灰烬中重新腾起了一点火星。

苏暮雨见他站稳,不再犹豫。她一手搀扶着苏昌河,另一手抬起,眉心淡青火焰印记微微一闪,体内温暖浩瀚的青炎之力涌向洞口光幕。

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次荡漾开来,无声地分开一道缝隙。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冰雪和硫磺的气息。苏暮雨扶着苏昌河,迅速穿过光幕,踏入了外面冰冷而混乱的峡谷。

身后的光幕在他们离开后迅速合拢,重新变得平静,将那片生机盎然的青色天地隔绝在内。

峡谷中的景象比他们在光幕后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冰川一侧,数道巨大的冰裂如同狰狞的伤口,延伸向幽暗的深处,冰壁上布满了能量冲击留下的焦黑痕迹和散落的碎石。温泉一侧,水汽蒸腾得更加剧烈,一些泉眼甚至喷涌出细小的水柱,地面被热泉浸润,泥泞湿滑。通道处,倒塌的石像和散落的金属碎片铺了一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未散尽的能量余波。

苏暮雨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埋伏,然后扶着苏昌河,小心翼翼地沿着峡谷底部、紧贴着冰川与温泉交界的那条相对平坦、冰雪与蒸汽混合的狭窄地带,向东前行。

这条路并不好走。脚下时而是坚冰,时而是湿滑的苔藓和泥浆,头顶不时有细小的冰屑或凝结的水滴落下。气温在极寒与温热之间快速交替,寻常人恐怕早已承受不住。好在苏暮雨身具青炎之力,能轻易调节自身体温,抵御严寒与湿热;苏昌河体内那微弱的源火之力,似乎也对寒冷有一定的抵抗,只是湿热让他胸口的伤口有些不适。

两人沉默而快速地移动着。苏暮雨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借助青炎之力对生机的敏锐,探查着周围的生命迹象和能量流动,避开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地方。苏昌河则强忍伤痛和虚弱,尽量跟上她的步伐,同时也在努力适应和掌控体内那丝新生的力量,它虽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潜力,甚至隐隐与怀中宝石的温热产生着共鸣。

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峡谷开始收窄,两侧的岩壁变得更加陡峭,冰川与温泉的交界地带也越发模糊,雾气更加浓重。前方的路隐没在浓雾之中,看不清尽头。

“前面……地形可能更复杂。”苏暮雨低声道,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水声,她似乎还听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声响的动静,从前方雾气深处传来,像是……金属摩擦?或者是……某种生物爬行的窸窣声?

“绕路?”苏昌河问。

苏暮雨摇头:“绕不开,这是出峡谷向东的唯一相对平坦的通道。两侧岩壁太陡,你现在的状态无法攀爬。”她蹙眉思索,“声音很轻微,不像是大队人马。可能是之前战斗引来的……峡谷里的原生生物?或者……残留的机关?”

“过去看看,小心点。”苏昌河道。

两人更加警惕,放慢速度,如同融入雾气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又走了约百步,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峡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拐角,拐角内侧的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狭窄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洞口!洞口约一人高,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处。洞口边缘的石壁上,依稀可见一些模糊的、与冰川岩壁和青炎洞穴石门上相似的古老符文刻痕,但大多已经风化剥落。

而那细微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正是从这个洞口深处隐隐传出!

“这是……什么?”苏暮雨心中惊讶。地图上、守林人的描述中,都没有提到冰火峡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工洞口。

“可能是……古代封印体系的另一部分?维修通道?或者……废弃的监牢?”苏昌河猜测,眼神锐利地盯着那黑暗的洞口。怀中的宝石,在此刻似乎又微微温热了一下,仿佛对这个洞口也有所感应。

就在这时,洞口深处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一片死寂。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让苏昌河浑身汗毛倒竖的熟悉气息,从洞口深处弥漫出来——冰冷、死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饥渴”感!

是黑炎的气息!虽然极其淡薄,几乎微不可察,但与寒潭下、黑匣散发出的那种感觉,同源!

这洞口,难道与黑炎的封印有关?!

没等两人做出反应,洞口内的黑暗中,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骤然亮起!死死地“盯”住了洞外的他们!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了原始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从洞内探出,锁定了苏昌河!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苏昌河体内那丝新生的源火之力,以及……他怀中那个沉寂的黑匣!

“吼——!”

一声低沉、嘶哑、完全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从洞内轰然传出!伴随着咆哮,一个佝偻、瘦长、覆盖着破烂黑色布片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洞内扑出,直取苏昌河!

这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动作僵硬却迅猛,带起一股阴冷的腥风!它伸出两只乌黑干枯、指甲尖锐如钩的手爪,一只抓向苏昌河的咽喉,另一只,则径直抓向他怀中藏匿黑匣的位置!

它的目标非常明确——苏昌河,以及他身上的黑匣!

苏昌河重伤未愈,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乌黑的爪子就要触及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苏暮雨娇叱一声,早已扣在手中的数枚附着青炎之力的银针疾射而出,直取那怪物双眼和抓向苏昌河咽喉的手腕!

同时,她左手一拉苏昌河,将他向后带开半步,右手短刃出鞘,凝聚着精纯的青炎之力,划出一道翠绿的弧光,斩向那怪物的另一只爪子!

“嗤嗤!”银针射中怪物眼眶,发出灼烧般的轻响,怪物眼眶处的黑布瞬间焦枯,露出底下更加漆黑、仿佛没有皮肉只有骨骼的眼窝!它似乎吃痛,动作微微一滞。而苏暮雨短刃上凝聚的青炎之力,与它乌黑的爪子碰撞,爆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声响,如同热油泼雪!怪物的爪子上冒起一股黑烟,被青炎之力灼伤,但它力量奇大,竟硬生生震开了苏暮雨的短刃,只是抓向黑匣的动作被打断了。

借着这瞬间的空隙,苏昌河也强提一口气,体内那微弱的源火之力本能地涌向右拳,一拳砸在怪物抓向他咽喉、被银针阻了一下的手腕上!

“砰!”一声闷响。怪物的手腕坚硬如铁,苏昌河重伤之下力量不足,未能将其打断,但拳头接触的瞬间,一丝暗红色的、微弱的火苗从拳锋窜出,顺着接触点没入怪物手腕!

“嘶——!”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痛苦的嘶鸣,仿佛对那暗红火苗极为忌惮,猛地缩回了手,幽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与更深的暴怒!它死死盯着苏昌河,尤其是他的拳头和胸口,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苏昌河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撞在岩壁上,脸色更加苍白,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他感觉到,自己拳头接触到怪物时,体内的源火之力异常活跃,甚至隐隐有种……“渴望”与那怪物体内某种冰冷力量对抗的感觉?而怪物对他源火之力的忌惮,也远超对青炎之力的反应。

这怪物……和寒潭下的尸魔,还有鬼哭岭那些东西,是同类的存在?都是被黑炎之力污染或制造出来的?它对源火之力(黑炎之力的某种表现形式或钥匙)如此敏感和忌惮,却又对黑匣(可能封印着更完整的黑炎源核)充满渴望?

没时间细想,那怪物短暂的惊疑后,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它似乎认准了苏昌河就是目标,对苏暮雨的攻击只是勉强格挡或闪避,全力攻向苏昌河!

苏暮雨全力阻拦,青炎之力对怪物有明显的克制和灼伤效果,但这怪物速度奇快,力量极大,身体坚硬,又似乎没有痛觉,不畏生死,一时间竟难以将其击退或击杀。苏昌河重伤之下,只能勉强躲避和招架,险象环生。

更糟糕的是,激烈的战斗和能量波动,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外围可能存在的影刃!

必须速战速决!

苏暮雨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大量青炎之力灌注于短刃之上,刃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翠绿光芒,带着净化一切的威严,狠狠刺向怪物的心脏位置!这是凝聚了她目前能调动的大部分青炎之力的一击!

怪物似乎也感到了威胁,幽绿眼眸凶光爆闪,竟不闪不避,一只爪子硬抓向短刃,另一只爪子则不顾一切地再次掏向苏昌河的胸口——它宁可承受重创,也要抢夺黑匣!

眼看就要两败俱伤!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苏昌河怀中,那个沉寂的黑匣,仿佛被外界激烈的战斗、怪物身上浓郁的黑炎气息、苏昌河体内活跃的源火之力、以及苏暮雨爆发的青炎之力共同刺激,骤然再次传来一阵清晰得多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呼应,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仿佛被“挑衅”和“吸引”双重作用下的……“苏醒”前兆!

紧接着,一股冰冷、沉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黑匣所在的位置爆发出来!这股吸力并非针对苏昌河或苏暮雨,而是……精准地锁定了正扑向苏昌河胸口、那只蕴含着浓郁黑炎气息的怪物爪子!

怪物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它那乌黑的爪子上,萦绕的冰冷黑气,竟然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丝丝缕缕地脱离爪子,朝着苏昌河胸口的黑匣位置涌去!被吸收!

怪物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啸,拼命想要收回爪子,但那股吸力竟异常强大,牢牢锁定了它爪子上的黑炎气息,甚至开始牵扯它整个躯体向苏昌河靠近!它幽绿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属于“恐惧”的情绪!

而苏昌河,在吸力爆发的瞬间,胸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感觉黑匣仿佛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漩涡,不仅吸收着怪物的黑气,甚至开始隐隐牵扯他体内那丝微弱的源火之力!他连忙全力压制,才勉强稳住。

苏暮雨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燃烧着翠绿光芒的短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因恐惧和吸力牵制而动作迟缓的怪物心口!

“噗嗤!”

青炎之力在怪物体内爆发!怪物的躯体剧烈颤抖,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幽绿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覆盖身体的破烂黑布和干枯的躯体,在青炎之力的净化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一蓬飞灰,消散在雾气中,只留下地上一小摊漆黑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灰烬。

战斗结束。

峡谷中重归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苏暮雨拔出短刃,脸色苍白,刚才一击消耗巨大。她立刻看向苏昌河:“你怎么样?黑匣……”

苏昌河靠着岩壁,剧烈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鲜血,脸色难看至极。“它……刚才主动吸收了那怪物的黑气……还差点……扯动我的源火之力。”他心有余悸地按住胸口,能感觉到黑匣在吸收了那些黑气后,似乎“满足”了一些,那股冰冷的吸力已经消失,重新归于沉寂,但沉寂之中,仿佛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活性”?就像吃饱了的毒蛇,暂时盘踞,却更加危险。

“这东西……越来越不稳定了。”苏暮雨眼中忧色深重,“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者……彻底封印它。”

苏昌河点头,目光投向那个怪物冲出的黑暗洞口。“里面……可能还有东西。或许……有关于黑炎封印的更多线索,甚至……离开这里的其他路径。”他喘息着道,“但……太危险了。”

进去,可能面对更多类似的怪物,甚至更可怕的东西。不进去,他们可能永远无法真正了解黑匣的秘密,也找不到彻底摆脱危机的方法。

苏暮雨也看向那黑黢黢的洞口。洞口深处,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炎气息,冰冷而诱惑。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峡谷东侧远处的方向,隐约传来了几声尖锐的、仿佛鸟类鸣叫,却又带着金属质感的信号声!

影刃的联络信号!他们果然没有走远,很可能被刚才的战斗波动惊动,正在朝这边赶来!

追兵将至!

前有未知凶险的古老洞口,后有紧追不舍的致命杀手。

绝境,似乎再次将他们逼到了必须冒险的边缘。

苏昌河看了一眼身后信号传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面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进去!”他咬牙道,“与其被影刃堵死在外面,不如……进去搏一条生路!里面或许有通道能离开峡谷!”

苏暮雨也不再犹豫,她知道苏昌河说得对。在外面开阔地带,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很难摆脱影刃的围捕。这洞口虽然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的变数。

她搀扶起苏昌河,两人不再理会地上那摊灰烬和远处逼近的信号声,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散发着冰冷黑炎气息的、未知的黑暗之中。

洞口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粗糙甬道,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腐朽与尘埃气息。黑暗中,只有苏暮雨指尖凝聚起的一小团柔和的青色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

而他们身后,洞口外的峡谷中,数道淡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雾气边缘,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战斗的痕迹和那个突兀的洞口。

影刃,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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