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见他怔忡不语,便沉声道:“她若再让人来,你便将孤的话转告于她。”
小檀心头一沉,生怕苏女郎遭了误会,连忙上前解释:“男君有所不知,女郎最是守礼,从未踏足院中半步。这桌饭菜,是流萤姑娘过来亲手布置的。”
魏劭直至落座,才听清“流萤”二字,眼底霎时亮了起来,陡然抬声问道:“你说的是流萤?”
小檀被他突如其来的高声吓了一跳,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只觉压力倍增,结结巴巴应道:“是……是流萤姑娘没错,方才便是她来吩咐的。”
魏劭得了确切答复,脸上喜不自胜,唇角忍不住上扬:“如此说来,定是娥皇授意的!”他转头细细打量桌上菜品,香煎嫩豆腐、鱼籽烩虾仁、清炒鲜蔬……无一不是心头所好,愈发欣喜:“竟每一道都是孤爱吃的!”
小檀见状,凑近一步笑道:“说来也奇,苏女郎并未向旁人打听,却偏偏摸准了男君的口味。”
魏劭听了,眼中笑意更浓,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娥皇素来心细如发,她若肯用心,何事做不得周全?如今是吃食合心意,日后……”
“日后会如何?”小檀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追问。男君这话未尽,莫不是在盘算着,如何让苏家接纳这份不容于世俗的情意?
魏劭却无透露的意思,拿起玉筷夹了一块豆腐送入口中,细品之下眉梢舒展,只轻声赞道:“滋味甚佳。”
小檀少见自家男君吃得这般酣畅,连忙移开目光,生怕看馋了自己。转念想起还有物件未取,便快步上前:“对了,女郎还让流萤捎了些东西来。这两套是护膝,还有一套……”他抬手挠了挠鬓角,一时想不起名目,“总之一套绑在膝上,另一套束在臂间便是。”
魏劭闻言,当即放下竹筷,取帕子细细擦净手指,才小心翼翼接过。指尖触到上头蓬松的软毛,不由微微一顿:“这触感,倒与往日的不同。”
“这个我记着!”小檀忙道,“流萤说,这不是狐毛,是女郎特意吩咐备下的羊毛,说这般更软和,也更暖些。”
魏劭听得这话,愈发宝贝地在掌心摩挲,眼底漾着浅浅笑意:“果然软乎乎的,甚为舒服。”
小檀又从匣子底层取出一双新靴,递上前道:“还有这双靴子。女郎说,前些日子苏中尉借过一双,这双是照着先前的手艺做的,权当回礼了。”
“!!”竟还有意外之喜。魏劭心中一热,迫不及待抬脚,一手攥住鞋后跟便要往下套。刚碰到脚后跟,一丝细微的痒意窜上来,他才猛然记起那处受过伤…虽痂皮几日前便已脱落,但新长的皮肉终究娇嫩。指尖微微蜷了蜷,他压下那点不适,干脆将新靴套上,起身在原地轻轻活动了几下。
靴料柔软服帖,恰好贴合脚型,脚后跟处竟还特意加了一层软垫,半点硌涩之感也无。
魏劭眼中霎时空茫一片,只剩满心无措。他忽然觉得,自己便如常年行走在荒漠中的旅人,岁岁年年落在人后,分到的永远是最少的水。可今日不同了,唯有他,收到了一个装满清水的水囊,囊外还细细刻着他的名字。
心口那个空了许久的小洞,仿佛直到此刻才被稳稳填满。百感交集涌上心头,两滴热泪竟不自觉滚落下来。
“?!!”小檀原以为今日不过是寻常之日,此刻却惊得瞪大了眼。他竟亲眼见着男君当着自己的面落了泪!
看来苏中尉在男君心中,当真是分量极重。不然怎会爱屋及乌,到了这般动容的地步!
可他似乎还没有掌握如何安慰男人这项技能,也没能拥有读心术知晓男君为何对苏中尉情根深种,可是现在只有男君在哭是件很尴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