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只觉脑袋上堆满了问号，莫不是她耳朵出了岔子。怎的满屋子谈论的，竟都是苏女郎回武山国的事？苏女郎的去留，与她们今日的初衷到底有何干系？
她往前走近几步，躬身道：“夫人，老奴斗胆说一句，咱们是不是本末倒置了？郑女郎的婚事，才是眼下最要紧的呀。”
朱氏愣怔了片刻，握着郑姝的手不自觉松了力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哈，今日原是为着楚玉的婚事才去找的人，怎的说着说着就偏了方向？竟还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姨母，这两件事原是同等重要的。”郑姝连忙握紧她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条理，“您想想，我若不能嫁与表哥，娥皇姐姐再回了武山国，府中掌家的不就只剩下乔女了？娥皇姐姐打理中馈素来妥帖，待姨母更是恭敬孝顺，事事周到。可若是换做乔女她……”
话未说完，朱氏已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神色愈发坚定：“让乔女掌家这可不成！万万不成！你说得极是，这两件事都耽误不得，皆是重中之重！”
嬷嬷站在一旁，神色愈发古怪。她怎么瞧着，郑女郎反倒把苏女郎的去留，看得比自己的婚事还重些？
念头刚起，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小丫鬟掀帘而入，躬身行礼：“夫人，女君前来问安。”
郑姝脸色骤沉，眉峰紧蹙：“她来做什么？”转头看向朱氏，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的不悦，“定是那木匣的事，表哥责备了姨母，她便迫不及待地来这儿耀武扬威了。”
朱氏本就心绪不宁，被这话一激，火气顿时窜了上来，拍着榻沿道：“我与她无话可说！你去回了，就说我身子不适，这几日不必再来问安了！”
“是。”嬷嬷应声，悄悄拉了拉小丫鬟的衣袖，转身快步出了里屋。
廊下，小乔正凭栏伫立，身姿微微前倾，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看热闹的意味。
嬷嬷走上前，敷衍地福了一礼，语气平淡：“女君请回吧，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近日便无需劳烦女君跑这一趟了。”说罢，不等小乔回应，便转身径直往回走。
随行的小枣见状，眼睛瞬间瞪圆，压低声音嘟囔：“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这般待客的礼数！”
小乔却浑不在意，脸上反倒露出一丝满意的浅笑，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连敷衍着晾她片刻都不肯，看来朱氏是真的气狠了。
屋内，郑姝刚扶着朱氏在榻边坐定，便见嬷嬷去而复返，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自己前脚刚到，乔女后脚便跟来，哪里是真心问安，分明是来看热闹、堵心的！
她侧头瞥了眼兀自气闷、尚未察觉端倪的姨母，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语气带着几分不甘：“这乔女进门不过月余，就搅得表哥与姨母心生嫌隙。表哥素来最是敬重姨母，昨日竟为了她，特意提点您那木匣之事……依我看，木匣背后定有她的撺掇，这般肆无忌惮，可见是半点没把您放在眼里。”
朱氏想起昨日被儿子当众提点的难堪，脸色愈发沉郁，语气里满是憋屈：“昨日我半句辩解都不敢有，就怕被看出破绽。你说这乔女到底给仲麟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事事向着她？”
郑姝见朱氏已然动了气，连忙趁热打铁，添了把火：“说到底，还是表哥身边缺个贴心人，能帮他明辨是非、提点一二。”
“你说得极是！”朱氏连连点头，话锋忽然一转，眼底涌上几分怅然，“可惜啊，仲麟年纪轻，不懂谁才是真心待他的体己人。不像我的伯功，当年眼光多好，一眼就看中了娥皇这孩子。只可惜天妒英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空留遗憾……”
郑姝见她眼角泛起泪光，连忙掏出绣帕递过去，声音柔婉却带着几分引导：“若不是乔贼不守信用，哪会生出这许多伤心事？娥皇姐姐如今也仍是念着大表哥的好，况且据我观察，表哥对娥皇姐姐也素来敬重。姨母，您可得好好护着她，莫让她再受委屈。”
朱氏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神色愈发坚定：“你说得对！先前是我一时糊涂，没能看清症结。如今想来，说什么也不能让娥皇再受半分委屈，定要护她周全。”
一旁的嬷嬷听着，只觉心头麻木。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绕回了要留下苏女郎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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