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的退场

《欢乐喜剧人》第五季第六期的录制现场，聚光灯打在张云雷身上时，他的脸色比舞台背景板的雪白色还要浅。后台刚做的应急处理还带着凉意，后腰的止痛贴像块不听话的补丁，硌得他直想皱眉。杨九郎在侧幕扯了扯他的大褂下摆，低声劝：“要不跟导演再说说，这一场咱也缓了？”

张云雷摇头，指尖把御子板攥得发烫。他知道这是节目组三请四请才留的档期，更知道屏幕前有多少人等着看他“不行了”的笑话。锣鼓点响起来时，他转身踏上舞台，步子稳得像踩在自家小院的青砖上，开口还是那几句熟得不能再熟的《探清水河》，尾音却比平时颤得厉害，像被风揉碎的柳丝。

台下的掌声雷动，有人举着灯牌哭，有人拼命喊他的名字。张云雷对着观众席鞠躬，忽然想起第一次跟师父来这个舞台，也是唱的这段，那时他站在师父旁边，嗓子亮得能穿透屋顶，哪像现在，唱到“日思夜想的六哥哥”，得偷偷换气才敢接下一句。

返场时他没再唱，只是站在台中央，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单的感叹号。“今儿就到这儿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往后……得先顾着自个儿这身子骨了。”

台下的抽泣声混着掌声，像场突如其来的雨。杨九郎上台扶他时，摸到他掌心全是冷汗，手腕上的玉串都快被攥断了线。张云雷靠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杨九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对着话筒重复：“他说谢谢大伙儿，等他好利索了，还来给您唱《探清水河》，一字一句都不含糊。”

退场时张云雷没回头。后台的通道又长又暗，像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他忽然笑了，声音很轻，带着点释然：“九郎，你说我这算不算……输得不算难看？”

杨九郎把他的胳膊架得更稳了些，路灯的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个依偎的影子。“咱这叫中场休息，”他说，“又不是谢幕。”

第二天，张云雷工作室发布声明，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只说“因身体原因退出录制”，没提具体的疼，没说不舍的话。粉丝在评论区刷满了“等你”，有人贴了他刚出道时的照片，那时他还是个梳着利落小辫的少年，在小园子里唱《挡谅》，眼神亮得像揣了把星星。

张云雷躺在床上刷到那张照片时，指尖在屏幕上摸了摸少年的脸，忽然觉得，这场中场休息，或许不只是为了养伤。有些花儿得挪到背阴处，浇点水，松松土，才能再开得热热闹闹。他给杨九郎发了条消息，就三个字：“等我开。”

杨九郎几乎是秒回：“我备着肥呢。”

窗外的阳光落在张云雷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当年小园子里的聚光灯。他想，这次得慢慢养，养得比当年还精神，再登台时，不仅要唱《探清水河》，还得把没唱够的《挡谅》《锁麟囊》，全给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