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术前叮嘱

消毒水的味道比别处更浓些，南京鼓楼医院的住院部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张云雷靠在病床上，看着姜云梦穿着白色大褂走进来，胸前的铭牌闪着冷光——上面的“主任医师”四个字刺得他眼睛有点酸。

“手术定在下午三点。”姜云梦把术前同意书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弧度，“这是最后确认项，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张云雷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住，抬头时正好对上她镜片后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当年胡同里追着他问“为什么不唱完《锁麟囊》”的执拗，只剩公式化的冷静：“还有几个小时，记住了，术前六小时不能吃东西，水也不能喝，避免术中呕吐引发窒息。”

“知道了。”张云雷的声音有点哑，他想说点别的，比如“你穿白大褂比穿旗袍好看”，或者“当年那碗姜汤我还没谢你”，话到嘴边却成了，“手术……你主刀？”

姜云梦正低头核对病历，闻言笔尖一顿，随即摇头：“我是麻醉师。主刀是神经外科的李主任，他做过三百多例同类手术，经验比我丰富。”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的各项指标都正常，别紧张，局麻就好，全程清醒，有不舒服随时说。”

张云雷看着她转身要走，突然抓住她的白大褂下摆——那布料硬挺，和记忆里她穿旗袍时的软缎完全不同。“姜医生，”他叫住她，心跳得像擂鼓，“当年在胡同口，你给我贴的创可贴，是草莓味的……”

姜云梦的脚步停了，却没回头，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术前保持情绪稳定。”她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护士会来测血压，别乱动。”

门被轻轻带上，张云雷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还残留着白大褂上消毒水的味道。床头柜上的术前同意书还没签字，他忽然笑了——原来，有些重逢，真的只能是医生与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