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姜云梦到医院宿舍楼下时,晚霞正铺满半边天,把楼宇的轮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风里带着点傍晚的凉意,张云雷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上去吧,天快黑了。”他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
姜云梦点点头,却没立刻转身,只是看着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陪我听戏。”
“该说谢谢的是我。”张云雷回以一笑,“票好,戏好,身边的人也……”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道,“总之,很开心。”
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落了些星光:“那我上去了。你回去路上慢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张云雷才转身往回走。胡同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映着他的影子忽长忽短。刚才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在心里打着转,像戏里未完的余韵,绕得人心里发痒。
回到家时,师娘正等着他吃饭。一进门就被拉住问长问短:“怎么样?戏好听吗?姜医生喜欢?”
“都好。”张云雷脱了外套,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她懂戏,跟她聊得投缘。”
“投缘就好。”师娘笑得眉眼弯弯,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看你这高兴劲儿,就知道今天没白去。”
他低头扒着饭,心里甜滋滋的。原来,一场戏,一个对的人,真的能让寻常日子都变得有滋有味。
晚上躺在床上,他翻出手机,想给姜云梦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句:“已到家,安好。今天谢谢。”
没一会儿,那边回了过来:“安好就好,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训练呢。”后面跟着个笑脸的表情。
他看着那个笑脸,对着手机屏幕傻乐了半天,才放下手机睡觉。梦里都是《锁麟囊》的唱腔,还有姜云梦含笑的眼睛。
自那以后,两人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只是关于康复训练的叮嘱,有时是看到一段好的戏词,拍下来发给对方;有时是胡同口新开了家点心铺,他会买上两盒,托人给她送去;她也会在休息时,发来几张医院院子里花开的照片,说“这花跟你上次穿的褂子颜色很配”。
这天,张云雷正在院里练腿,手机响了,是姜云梦。
“你猜我在哪?”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医院?”
“不是,”她笑了,“我在你说的那家点心铺门口,刚买了两盒驴打滚,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张云雷心里一动,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过去拿就行,正好也想活动活动。”
挂了电话,他脚步都轻快了些,师娘在屋里看着,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一说姜医生,腿都不疼了。”
他慢慢走到胡同口,远远就看见姜云梦站在点心铺门口,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少了白大褂的严肃,多了几分邻家姑娘的鲜活。
“等久了吧?”他走上前。
“刚到。”她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他,“热乎的,赶紧回去吃。”
“一起回去坐坐?师娘肯定高兴。”他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紧张,怕她拒绝。
姜云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正好也想谢谢师娘,上次住院,她总给我送吃的。”
两人并肩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暖融融的。胡同里的风带着饭菜香,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收音机声,唱的正是《锁麟囊》的“这才是人生难预料”。
是啊,人生难预料,谁能想到,一场伤病,竟牵出这么多温暖的缘分。戏里的故事再曲折,也抵不过戏外这一点一滴的真情实意。
张云雷看着身边的人,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