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两银钱入账的喜悦尚未在心头完全沉淀,兄长沈清彦便已马不停蹄地投入到食盐运输的筹备之中。他深知这笔钱款不仅关乎父亲在北疆的戍边开销,更是沈家翻身的底气,半点不敢懈怠。
这日清晨,我刚踏入肃王府的议事厅,便见兄长正与肃王的亲信幕僚围着巨大的舆图低声商议,案上散落着几张手绘的商路图纸,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标注着关卡、驿站与险地。兄长身着藏青色锦袍,眉宇间褪去了往日的焦灼,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沉稳。
沈长鸣妹妹来了。
沈长鸣见我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沈长鸣我们正敲定食盐运输的最终路线,反复斟酌后选定了两条主路互为备份:一条走陆路经黑石峡、永定城直达京城,另一条走水路沿汾河而下,再转陆路进京。这样即便一条路线出了变故,另一条也能确保食盐顺利运抵。
我走到案前,指尖顺着朱砂标注的路线缓缓划过,陆路的黑石峡刚经历过刺杀,虽已肃清残党,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水路的汾河渡口看似太平,实则可能暗藏李嵩的眼线
沈长宁两条路线互为犄角,确实稳妥。只是陆路的黑石峡刚经战火,沿途治安恐有疏漏,水路的汾河渡口主事是否可靠?
一旁的幕僚躬身答道
王府侍从沈小姐放心,汾河渡口的主事是末将的同乡旧部,已提前递了消息,他感念肃王殿下昔日照拂,定会暗中照应。至于黑石峡,肃王殿下已派一队轻骑兵驻守,每日沿途巡逻,确保商队通行安全。
话音刚落,肃王便从内室缓步走出,玄色衣袍上绣着暗金色云纹,衬得他面色愈发沉峻。他手中拿着一份叠好的文书,递到沈长鸣面前
江淮之这是本王给沿途各州府太守的手谕,凭此手谕,你的商队可优先通行,无需受无关盘查。另外,我已让人联络了京城盐商协会,他们承诺协助分销食盐,确保钱款快速回笼。
沈长鸣双手接过手谕,郑重躬身行礼
沈长鸣多谢殿下鼎力相助,清彦定不辱命,确保食盐顺利运抵,绝不辜负殿下与妹妹的信任。
江淮之无需多礼。
肃王摆了摆手,目光转向我时,语气多了几分警示
江淮之盐引之事进展顺利,李嵩那边已有所异动。昨日他在朝堂上隐晦提及‘商户勾结宗室,垄断盐运’,虽未明指沈家,却已是敲山震虎。接下来,他定会在商路上下手,你们务必多加防范。
我心中一凛,果然不出所料,李嵩绝不会坐视我们借助盐运壮大势力。
沈长宁殿下放心,我们已有应对之策。兄长的商队不仅配备了二十名精锐护卫,还会打着肃王府的旗号前行,沿途有殿下的手谕照应,想来李嵩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更何况,我们正好可以借着此次机会,收集他暗中操控商路、打压异己的罪证。
商议既定,沈长鸣当日便亲自带队,将第一批十万斤食盐装上商队马车。出发那日,京城西门外旌旗招展,数十辆满载食盐的马车排成长龙,车夫与护卫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个个腰佩利刃,神色肃然。我与肃王亲自送行,看着商队缓缓驶入漫天风雪之中,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与马蹄声交织,心中既有对顺利通航的期待,也有对前路凶险的担忧。
接下来的十余日,我每日都在书房等候商队的消息。起初几日,传来的皆是平安讯息:陆路商队顺利通过黑石峡,水路船队也已驶离北疆境内,一切都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可就在商队即将抵达永定城时,一封加急密信打破了这份平静——永定城太守受李嵩指使,以“查验私盐”为由,将陆路商队拦在城外,百般刁难,不仅索要高额贿赂,还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肯放行。
沈长鸣岂有此理!
沈长鸣收到消息时,正在核对商队账目,当即拍案而起,眼底满是怒意,
沈长鸣我们持有朝廷正规盐引,又有肃王殿下的手谕,他竟敢公然阻拦,分明是仗着李嵩的势力,故意寻衅滋事!
我接过密信,信纸边缘因送信人的急切而褶皱,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详细记录了太守刁难的言语与举动。指尖微微收紧,掌心的铜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第十七道裂痕悄然浮现,棱角锋利,透着几分迫在眉睫的凶险。
沈长宁永定城太守是李嵩的门生,他此举既是奉命打压,也是想借机勒索。若是强行冲突,反倒会落人口实,坐实‘恃强凌弱、垄断盐运’的罪名,正好中了李嵩的圈套。
沈长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沈长鸣焦急地踱步,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
沈长鸣商队滞留城外,食盐若是受潮变质,损失惨重不说,还会失信于预付钱款的商户,后续的盐运计划也会受影响。
沈长宁别急,我们双管齐下,定能化解危机。
我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沈长宁其一,让商队主事暂且忍耐,假意配合查验,拖延时间,同时暗中让文书将太守刁难的言语、索要贿赂的细节一一记录,再找随行的证人签字画押,收集确凿证据。其二,兄长即刻前往永定城附近的肃王府别院,联络当地的驻守将领,让他们以‘巡查边境防务’为由,带兵前往城门附近驻扎,无需直接干预,只需施加压力,让太守有所忌惮。其三,我即刻入宫面见陛下,将此事禀报,同时呈上李嵩暗中操控地方官员、阻挠盐运的初步证据,借皇帝之手敲打他们。
肃王听闻此事后,亦是震怒不已,当即下令让永定城附近的将领即刻行动,同时亲自提笔写下奏折,佐证盐运的合法性与太守的刁难之举。
江淮之本王与你一同入宫。此事不仅关乎沈家的商路,更关乎朝廷盐政的威严,以及北疆军饷的筹措,陛下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当日午后,我与肃王一同入宫。金銮殿上,我将永定城太守刁难商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皇帝,同时呈上商队记录的证据与肃王的奏折。皇帝看完后,面色沉冷如冰,猛地拍案怒斥
江淮钰(皇帝)放肆!小小太守,竟敢公然违抗朝廷盐政,勾结权臣刁难商户,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当即下令,派内侍总管即刻前往永定城传旨,斥责太守办事不力、滥用职权,命其即刻放行商队,不得再有任何刁难。同时,皇帝还特意下旨明示,沈家的盐运是为筹措北疆军饷、支援戍边,任何人不得无故阻挠,否则以抗旨论处。
旨意传至永定城时,太守正得意洋洋地在府衙内坐等商队行贿,听闻皇帝的斥责与旨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亲自带着衙役出城,恭敬地将商队迎入城中,不仅不敢再提贿赂之事,还特意派了一队兵丁沿途护送,生怕再出任何纰漏。
商队顺利脱困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沈长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拿着商队传来的后续密信,眼中满是钦佩
沈长鸣妹妹,还是你思虑周全,短短数日便化解了危机,不仅让商队顺利通行,还收集到了太守勾结李嵩的实证,可谓一举两得。
沈长宁这只是开始。
我微微一笑,指尖摩挲着掌心的铜钱,语气坚定,
沈长宁经此一事,李嵩定会收敛几分,而我们的商路也得以巩固。接下来,我们要借着盐运的便利,将商路进一步拓展——不仅限于食盐,还要将北疆的皮毛、药材运往京城,再将京城的丝绸、茶叶、瓷器运往北疆,形成完整的贸易链条。如此一来,既能积累更多财富,又能借助商路联络更多被李嵩排挤的官员与商户,收集更多罪证。
肃王对此深表赞同,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
江淮之长宁所言极是。商路不仅是财源,更是信息传递与势力联结的纽带。待你的商路彻底稳固,遍布北疆与京城,便是李嵩势力崩塌之时。本王会全力支持你们拓展商路,确保沿途安全。
在肃王的助力与兄长的精心打理下,沈家的商路愈发顺畅。短短一个月内,第一批食盐顺利运抵京城,凭借平价优势迅速分销给各大商户,赢得了良好口碑;北疆的皮毛、药材通过商路运往京城后,因品质上乘,备受达官贵人青睐,利润丰厚;而京城的丝绸、茶叶运往北疆后,也因稀缺性供不应求,一时间,沈家商队往来不绝,财源滚滚。
沈长鸣凭借着出色的经商才能与严谨的处事风格,很快便在京城商界站稳了脚跟。各大商户感念他诚信经营、仗义疏财,纷纷推举他为北疆商路的总领,负责协调沿途贸易事宜、制定行业规则。昔日弃文从商的决定,如今已然开花结果,兄长不仅为沈家积累了巨额财富,更凭借商路联结了各方势力,为彻查科场案、扳倒李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看着兄长送来的商路账本,上面的数字日益增长,心中满是欣慰。掌心的铜钱静静躺着,第十七道裂痕依旧清晰,却已褪去了最初的凶险,仿佛在见证着沈家的崛起与商路的稳固。京城的风雪依旧未停,权谋的漩涡依旧汹涌,但我们已然拥有了与之抗衡的资本与底气。随着商路的不断拓展,北疆与京城的联系愈发紧密,李嵩的势力被一步步蚕食,而我们收网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