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贯通的银流如春水般充盈了沈家库房,兄长沈长鸣每日穿梭于商号与肃王府之间,调度商队、核对账目,眉宇间的青涩彻底褪去,已然有了执掌一方商脉的沉稳气度。而我与肃王的婚事,在皇帝默许的目光与朝堂势力的微妙平衡中,终于从一纸赐婚契约,落到了实处——钦天监择定三月初三春分之日为良辰,纳征之礼,便定在三日后。
消息由内侍传至沈府时,母亲正坐在窗边,就着暖阳为我缝制贴身的绢帕。听闻旨意,她手中的针线猛地一顿,丝线缠绕着针尖打了个结,眼眶瞬间红了,却又忍不住抬手拭泪,嘴角漾起欣慰的笑
冷清瑜好,好,总算是尘埃落定了。长宁,娘这就让人规整库房,虽比不上世家大族的丰厚,却也不能让你在肃王府受委屈。
我坐在母亲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沈长宁娘,无需铺张。如今科场案尚未彻查,李嵩等人虎视眈眈,太过张扬反倒会授人以柄。况且我与殿下的婚事本就带着朝堂盟约的意味,礼数周全即可,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虽不舍,却也知晓其中利害,终究点了点头,只是转身便唤来管家,细细叮嘱着筹备事宜——要将父亲当年科举及第时御赐的笔墨备好作为回礼,要把她压箱底的几匹云锦裁成成衣,还要亲自下厨,做几样我爱吃的点心,让送聘的人带去肃王府,算是沈家的心意。
兄长沈清长鸣得知纳征日期后,当日便从商号赶回府中,面色严肃地拉着我到书房议事。
沈长鸣妹妹,肃王府的聘礼定然丰厚,但我们沈家虽寒,却不能失了骨气。我已让人备好了回礼,除了母亲提及的御赐笔墨,还有商路刚运来的北疆上等皮毛与药材,既显诚意,也能让旁人知晓,沈家如今并非任人拿捏的寒门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物件,
沈长鸣另外,纳征当日,我会亲自带人护送,李嵩若敢暗中使绊子,我定让他得不偿失。
看着兄长眼底的护妹心切,我心中暖意融融,接过礼单细细看了一遍,提笔划去了几样过于贵重的物件
沈长宁兄长,回礼只需得体即可,这些皮毛药材留着后续拓展商路用处更大。况且肃王并非看重财物之人,这份心意,他定然明白。至于李嵩,我们只需多加防范,不必主动生事,如今的沈家,早已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兄长闻言,虽仍有顾虑,却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只是暗中加派了人手,遍布沈府内外与纳征沿途,以防不测。
纳征前一日,肃王亲自登门,并非为了敲定事宜,而是送来一箱皇后赏赐的珍品,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一支赤金点翠凤钗,钗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流光溢彩,华贵非凡。他身着玄色常服,衣摆绣着暗金云纹,身姿挺拔如松,褪去了朝堂上的冷峻,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江淮之皇后娘娘听闻你聪慧过人,不仅助沈家脱困,更帮本王稳固朝堂,特意赐下这些物件,算是皇室对你的认可。
我望着那支凤钗,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东珠,抬头看向他沈长宁多谢殿下,也替我谢过皇后娘娘。只是这般重礼,我怕是受之有愧。
江淮之你值得。
肃王的语气笃定,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认真,江淮之长宁,从赐婚那日起,你便是我认定的王妃。纳征之礼,本王定会办得周全,既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给李嵩等人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江淮之明日纳征,我会让亲信将领带队,沿途安保万无一失,你且安心。
这般直白的承诺,让我心头微动。掌心的铜钱被悄悄攥紧,第十八道裂痕浅淡柔和,仿佛在为这场始于权谋的婚约,注入一丝别样的温情。
纳征当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煦。肃王府的聘礼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浩浩荡荡,红绸引路,鼓乐喧天。领头的是肃王的亲信将领,身着铠甲,神色肃穆,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个个身姿矫健,目光锐利。聘礼一箱箱抬过,既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也有御赐的珍品古玩,件件皆是上等好物,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围观,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沈府门前,兄长早已带人等候,见聘礼队伍抵达,上前与领头将领客气寒暄,随后让人接过聘礼,有条不紊地送入府中。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并无任何意外发生,李嵩那边果然按兵不动,想来是忌惮肃王的势力,也知晓如今的沈家已非昔日可比,不敢轻易挑衅。
母亲站在府门口,看着一箱箱聘礼,眼眶微红,却始终面带笑意。我站在母亲身旁,望着肃王府的聘礼队伍,心中感慨万千。从现代ICU的绝望,到穿越后的步步为营,从父亲入狱的绝境,到如今的婚事将近、商路稳固,这一路走来,满是艰辛,却也满是希望。
聘礼送入府中后,兄长按照礼数,让人抬出沈家的回礼。北疆的上等皮毛、名贵药材,搭配着御赐笔墨与母亲亲手缝制的衣物,虽不如聘礼丰厚,却件件透着诚意与骨气。领头将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恭敬地接过回礼,向我与母亲躬身行礼
王府侍从王妃娘娘,沈夫人,殿下吩咐,三日后大婚,定会亲自登门迎娶,护王妃周全。
待聘礼队伍离去,沈府上下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母亲忙着让人整理聘礼,兄长则去安排大婚当日的安保事宜,唯有我独自一人回到书房,看着桌上那支赤金点翠凤钗,心中思绪万千。
掌心的铜钱静静躺着,第十八道裂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场婚事,于我而言,既是朝堂盟约,也是守护家人的筹码,或许,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动。
正当我沉思之际,侍从匆匆走进书房,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沈家侍从小姐,肃王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要事相商。
我接过信件,展开一看,上面是肃王苍劲有力的字迹,内容简洁却信息量极大——李嵩虽未在纳征当日动手,却暗中联络了几位宗室子弟,似是要在大婚当日制造事端,阻挠婚事;另外,北疆传来消息,匈奴有异动,恐有南下入侵之势,父亲那边需多加防范。
看完信件,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李嵩果然贼心不死,大婚之日,便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我们彻底震慑他的契机。而北疆的异动,更是刻不容缓。
我提笔迅速回信,告知肃王我已有应对之策,大婚当日定会严加防范,同时让他即刻派人送信给父亲,提醒他做好备战准备。
放下毛笔,我握紧掌心的铜钱,心中已然有了盘算。纳征已定,大婚将至,李嵩的阴谋,匈奴的异动,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浮出水面。但我不怕,有肃王并肩,有兄长护航,有父亲在北疆镇守,沈家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三月初三的大婚,不仅是我与肃王的婚事,更是沈家崛起的见证,是我们反击李嵩的号角。接下来,只需静待良辰,布好棋局,待大婚之日,一举破局,让所有阴谋诡计,都化为泡影。而掌心的铜钱,也将见证这场始于权谋的婚姻,如何在风雨中,开出温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