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落在蟠桃园门口时，程默的手心还在冒汗。不是累的 —— 踩着祥云飞了半个时辰，他早摸透了这门 “仙技” 的窍门，比骑自行车还简单 —— 是紧张，更是一种荒诞感从脚底往上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换的青色官袍，料子是比地球最好的丝绸还顺滑的 “云丝”，可穿在身上，总觉得不如前世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自在。尤其是想到口袋里揣着的 “蟠桃园出入库令牌”，再对比前世攥在手里的地铁卡，程默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飞升是御剑斩妖、长生不老，我倒好，换了个世界，还是拿着‘凭证’跑外勤的命。”
刚推开门，浓郁的桃香就裹着甜腻的风扑过来，程默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金算盘 —— 这玩意儿比他前世用了五年的笔记本电脑还宝贝，至少电脑不会在他盘点时突然跳出个 “大圣拦路” 的意外。可再往里走，看到前区空了的几十棵桃树坑、中区断枝上挂着的烂桃，程默的职业本能先于情绪冒了出来：“账实不符，典型的资产流失。”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愣了 —— 在地球时，每次审计看到仓库里的货物少了、设备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 “怎么平账”，现在到了天庭，看到桃树没了、桃子少了，居然还是这个条件反射。“程默啊程默，你是把‘会计魂’刻进骨子里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指尖在金算盘上轻轻划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蟠桃园的大门是用千年桃木做的，朱红漆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木纹，门楣上挂着的 “蟠桃园” 牌匾，边角被啃得坑坑洼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程默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桃香就扑面而来，甜得能腻住喉咙 —— 园子里的桃树郁郁葱葱，枝头挂满了各色桃子，有的青里透红，有的通体金黄，还有的泛着紫色光晕，一看就不是凡品。
可再往里走，程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按李算仙给的账本记载，蟠桃园共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分三个区域：前区是三千年一熟的 “凡桃”，中区是六千年一熟的 “仙桃”，后区是九千年一熟的 “蟠桃”。可他现在放眼望去，前区的桃树稀稀拉拉，至少空了几十棵坑位，地上还留着被连根拔起的痕迹；中区的桃树上，果子东缺一个西少一个，有的树枝甚至被折断了，挂着的桃子摔在地上，烂成了泥；后区倒是整齐些，可树底下堆着不少桃核，显然是有人经常在这里 “光顾”。
“这哪是果园，简直是土匪窝。” 程默心里吐槽，刚拿出金算盘准备扫描盘点，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哪来的小仙，敢在俺老孙的园子里瞎转悠？”
程默抬头一看，只见一根金光闪闪的金箍棒从桃树枝头探下来，棒尖离他的鼻子只有三寸远。树枝上坐着个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的猴子，正眯着火眼金睛打量他，嘴角还沾着点桃汁 —— 不是孙悟空是谁？
“晚辈程默，新任三界财政司司正，特来蟠桃园盘点资产，还望大圣海涵。” 程默赶紧收起金算盘，拱手行礼，心里把 “千万别动手” 念了八百遍。
孙悟空从树上跳下来，落在程默面前，身高比他还矮半个头，可那股子威压却让他不敢直视。猴子挠了挠耳朵，晃了晃金箍棒：“财政司？就是管钱的小官呗？俺老孙看守这园子几百年了，从来没人来盘什么‘资产’，你小子是第一个。怎么，玉帝嫌俺吃多了桃子，派你来算账了？”
“不敢不敢。” 程默赶紧解释，“不是嫌大圣吃桃，是天庭目前财政困难，欠了不少外债，得把现有资产盘点清楚，才能想办法还债。蟠桃园是天庭重要的收入来源，若能摸清实际产量，制定合理的采摘和销售计划，说不定能帮天庭早日还清欠款，到时候大圣想吃多少桃，都不用愁。”
他特意把 “财政困难”“还债”“想吃多少桃都行” 这几个词加重了语气 —— 他赌孙悟空虽然桀骜，但也护着天庭，而且 “吃桃自由” 对这猴子来说，绝对是致命诱惑。
果然，孙悟空的眼睛亮了亮，挠了挠腮：“哦？还清外债就能随便吃桃？可这园子的桃子，每年结多少俺也不知道，想吃了就摘，有时候还得给玉帝、王母留些，剩下的…… 嘿嘿，都进俺肚子了。”
“就是因为没数，才要盘点。” 程默趁机拿出金算盘，“大圣请看，这是天道赐的‘天道金算盘’，能扫描桃树的年限、产量，还能算出每棵树的价值。咱们今天盘清楚了，以后每年该留多少给天庭用，该给大圣留多少，都有个数，省得以后有人偷偷拿桃去卖，坏了大圣的名声。”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关键点 —— 前任财神私自卖桃的事，要是被孙悟空知道，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程默没明说，只点了 “偷偷拿桃去卖”，既暗示了问题，又给孙悟空留了面子。
孙悟空果然皱起了眉：“还有人敢偷桃卖？俺怎么不知道？”
“之前的账目混乱，没人清查，所以没发现。” 程默打开金算盘的扫描功能，对准一棵六千年的仙桃树，算珠 “噼啪” 一响，一道金光从算盘里射出来，笼罩住桃树。下一秒，虚空中浮现出一行行数据：
【桃树品种】：六千年仙桃【种植年限】：五千八百年（距下一次成熟还有两百年）【历史最高产量】：每年 120 颗【近百年实际产量】：年均 80 颗（因无人养护，产量逐年下降）【资产估值】：100 块中品灵石 / 棵
“大圣你看，这棵树本该年产 120 颗桃，现在只剩 80 颗，就是因为没人定期修剪、施肥，而且之前还有人偷偷摘了桃去卖，没入账。” 程默指着数据说，“咱们要是把每棵树都盘清楚，找出产量下降的原因，再制定养护计划，说不定能让桃子增产，到时候不仅天庭有收入，大圣的桃也能吃不完。”
孙悟空凑过去看虚空中的数据，火眼金睛扫了扫，点点头：“嗯，这算盘倒有点意思，算的还挺准。俺记得这棵树，前几年确实结的桃少了，还以为是水土不好，原来是没人管。行，俺就陪你盘！要是真能让桃子增产，俺老孙就帮你看着这园子，谁也别想偷偷拿桃！”
有了孙悟空的配合，盘点工作顺利多了。可刚盘了半个时辰，第一个困难就来了 —— 前区的凡桃树，账上记着一千两百棵，实际盘点下来，只有一千一百五十棵，少了五十棵。
“怎么少了五十棵？” 程默皱着眉，“账本上没写有树枯死或移栽啊。”
孙悟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哦，那五十棵啊…… 三百年前，俺跟二郎神打赌，输了要赔他五十棵桃树苗，俺就从这儿挖了五十棵凡桃苗给他了，没跟任何人说。”
程默：“……”
他差点没把金算盘扔地上 —— 合着少了五十棵树，是这位大圣拿去当赌注了！这要是在地球，财务盘点时发现少了五十件固定资产，还被负责人拿去赌了，早就报警了。
可面对孙悟空，程默只能压下心头的无奈，笑着说：“大圣跟二郎神打赌，拿桃苗当赌注，倒也有趣。不过按规矩，固定资产的调拨或处置，得有登记手续，不然账目对不上，以后查起来会很麻烦。要不这样，大圣能不能跟二郎神说一声，补个‘资产调拨单’，注明是三百年前借的桃苗，咱们按天道利率算点利息，或者让二郎神用其他东西抵，这样账目就能平了。”
“还要补单子？麻烦。” 孙悟空撇了撇嘴，可想到之前程默说的 “增产”，还是点头了，“行吧，俺回头找二郎神说说，那家伙欠俺个人情，应该会给面子。不过利息就别要了，他上次跟俺打架，还打碎了俺一个桃核，扯平了。”
程默赶紧点头：“没问题，只要补了手续，利息好说。”—— 能把五十棵树的账平了就不错了，还敢要利息？
解决了树的数量问题，第二个困难又来了 —— 中区的仙桃，账上记着每年产量五万颗，可按金算盘扫描的每棵树产量算下来，实际年产量只有三万五千颗，少了一万五千颗。
“这一万五千颗桃去哪了？” 程默问，“大圣每年吃的桃，大概有多少？”
“俺每年也就吃个几千颗，剩下的都给玉帝、王母了啊。” 孙悟空挠了挠头，“不对啊，去年王母娘娘的蟠桃会，用了两万颗，俺吃了三千颗，怎么还少了一万多颗？”
程默心里有了数，拿出之前李算仙整理的 “异常支出账”，递给孙悟空：“大圣你看，前几年的账上，有几笔‘玉帝赏赐’的记录，说是赏给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的桃，可李算仙说，那些都是假的，是前任财神偷偷把桃卖给了妖界的狐妖王，换了灵石自己吞了。这一万五千颗桃，说不定就是这么没的。”
孙悟空一看账本，火眼金睛瞬间瞪得溜圆，金箍棒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震得满园桃树都晃了晃：“好个大胆的贪官！敢偷天庭的桃卖钱！俺老孙这就去把他抓回来，打他个魂飞魄散！”
说着就要往外冲，程默赶紧拉住他：“大圣别冲动！前任财神已经跑了，据说躲到了人界的某个修仙门派，现在抓不到。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账记清楚，以后防止再有人偷桃。要是现在闹大了，惊动了玉帝，说不定还会怪咱们盘点不力，反而耽误了财政整顿的事。”
孙悟空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手里的金箍棒还在嗡嗡作响：“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那贪官逍遥法外吧？”
“当然不能。” 程默说，“咱们先把这次盘点的实际数量记下来，标注‘前期异常短缺 15000 颗，疑为前任财神私自变卖’，上报给天道。天道有监察之力，早晚能找到他。而且咱们现在制定严格的出入库制度，以后不管是谁来摘桃，都得登记姓名、数量、用途，还要大圣你签字确认，这样谁也没法偷偷拿桃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金算盘上画出 “蟠桃园出入库登记表” 的模板，上面列着 “日期、采摘人、桃树品种、数量、用途、签字确认” 等栏目，清晰明了。
孙悟空凑过去看了看，点点头：“行，这个表俺会填！以后不管是玉帝派人来摘，还是王母要办蟠桃会，都得让他们登记，俺签字了才能拿桃！要是敢不登记，俺一棒子把他们的手打断！”
有了孙悟空这句话，出入库制度就算落实了 —— 有这猴子当 “监工”，没人敢不遵守规矩。
接下来的盘点很顺利。程默用金算盘扫描每一棵桃树，记录品种、年限、产量，孙悟空则在一旁帮忙指认：“这棵是王母最喜欢的‘胭脂桃’，每年得留五十颗给她”“那棵是玉帝用来招待神仙的‘金珠桃’，不能随便摘”…… 遇到有病虫害的桃树，孙悟空还会叫来园子里的土地公，吩咐他们赶紧施肥、除虫 —— 这猴子虽然爱闹，但对蟠桃园是真上心。
夕阳西下时，盘点终于结束。程默看着金算盘里的汇总数据，松了口气：
【蟠桃园实际资产】：
凡桃树：1150 棵（短缺 50 棵，待补调拨手续），年产凡桃 8 万颗（估值 1 块下品灵石 / 颗）
仙桃树：1200 棵，年产仙桃 3.5 万颗（估值 10 块下品灵石 / 颗）
蟠桃树：1250 棵（账上 1200 棵，多出来的 50 棵是孙悟空自己种的，算 “新增资产”），年产蟠桃 1 万颗（估值 1 块中品灵石 / 颗）
总年产能估值：8 万 ×1 + 3.5 万 ×10 + 1 万 ×100 = 143 万下品灵石（约 1.43 万块中品灵石）
“大圣，按这个产能，只要咱们好好养护，明年产量说不定能提高两成，到时候光蟠桃园，每年就能给天庭带来近 170 万下品灵石的收入。” 程默把数据给孙悟空看，“要是再把多余的桃子卖给妖界、人界的修仙门派，价格还能再高些，收入会更多。”
孙悟空看得眼睛发亮：“这么多灵石？那是不是很快就能还清外债，俺就能随便吃桃了？”
“只要按计划来，肯定能。” 程默笑着点头，“不过还得麻烦大圣，以后多盯着园子，别让外人偷桃，也别让土地公偷懒，好好养护桃树。”
“没问题！” 孙悟空拍着胸脯，“这园子交给俺，保管没问题！以后你要是再来盘点，提前跟俺说，俺给你留最大的蟠桃！”
程默谢过孙悟空，踩着祥云往聚财殿飞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金算盘里的盘点数据，心里第一次有了底气 —— 蟠桃园这个 “烂摊子”，总算初步理顺了，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数据整理成报告，再想办法把桃子卖出去，为天庭创收。
可刚飞到半路，金算盘突然 “噼啪” 响了起来，屏幕上弹出一条红色提示：
【紧急消息】：九幽地府判官崔珏，已抵达三十三重天，要求面见新任财政司司正，催讨 “冥河治理费” 欠款（本金 1000 亿灵石，本息合计 9800 亿灵石），现正在凌霄宝殿外等候。
程默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里的金算盘差点没拿稳。
来了。
那个据说抓山神去做苦力的判官崔珏，还是找上门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 —— 刚搞定孙悟空，又要面对地府的判官，这三界会计的日子，真是一天都不得闲。
“9800 亿灵石……” 程默喃喃自语，“这次，又该用什么办法应对呢？”
祥云加速往凌霄宝殿飞去，程默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崔珏是地府判官，吃软不吃硬？还是只认钱不认人？冥河治理费能不能分期？能不能用天庭的资产抵押？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这次的困难，比蟠桃园盘点，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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