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期付款？”
敖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黑色的龙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猛地一拍大腿，祥云被震得泛起圈圈涟漪：“你小子没睡醒吧？！俺老龙等了三百年，你让俺再分期等个几百年？到时候俺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迦叶尊者也皱起了眉，眉心的朱砂痣微微发亮，语气带着佛门的审慎：“财神此言差矣。我西天香火愿力关乎佛法传播，若分期支付，恐影响三界信徒信心。且天道利率自有定数，你既掌财权，可知此笔欠款逾期三千年，需支付多少利息？”
周围的天兵天将更是炸开了锅，有人急得直跺脚：“分期？俺们现在都快断粮了，等不了啊！” 还有仙官扶着额头叹气：“之前历任财神也说过‘暂缓’，结果缓到现在，欠款越滚越多，谁还信啊！”
程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手心攥着金算盘，指节泛白。他知道这反应在意料之中 —— 换做前世，他要是跟催款的供应商说 “分期付款”，对方能当场把合同摔在他脸上。
但现在他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跟天道说 “这活我不干了，送我回地球” 吧？社畜的求生欲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下意识地拨动了金算盘。
“噼啪 ——”
纯金的算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奇异的是，这声音像是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原本嘈杂的现场竟瞬间安静了几分。程默心里一动，看来这 “天道金算盘” 不是摆设，至少有 “控场” 的功能。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各位仙君、佛祖、龙王爷，容我细说。” 他抬手将金算盘举到面前，指尖在算珠上快速滑动，“方才我粗算过，仙宫目前总负债三万亿，总资产两万亿，看似资不抵债，但并非无偿还能力 —— 只是资产尚未盘活。”
“盘活？” 李天王往前凑了凑，他盔甲上的护心镜都快磨花了，“怎么盘活？蟠桃园的桃子每年就那么多，还不够玉帝赏赐给神仙的；天河水师的战船总不能拆了卖铁吧？”
“当然不能拆船卖铁。” 程默摇摇头，前世做过不少 “债务重组” 的案子，这点场面还镇得住，“首先，我们可以梳理资产结构。比如西天的香火结算款，我查过准则，香火愿力可折算为‘预期收入’，只要天庭与西天签订‘香火供奉协议’，承诺未来千年内，每月划拨天庭香火收入的三成用于还款，再按天道基准利计算利息，这便是有保障的分期方案。”
他顿了顿，看向敖广：“至于东海的五百亿尾款，凌霄宝殿的玉柱是天庭的固定资产，可做‘资产抵押’。若到期无法还款，可将玉柱上的千年暖玉拆出部分抵债 ——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我更倾向于用‘以物易物’：天庭可开放天河渔业权，允许东海龙族在天河捕捞灵鱼，所得收益抵扣欠款，这样既不用付现，也不影响东海生计。”
说到天兵的俸禄，程默的语气软了些：“各位天兵兄弟的俸禄，我知道拖得最久，也最紧急。我计划先盘点天庭宝库，将里面闲置的低阶法宝、过期的丹药清点出来，折算成下品灵石，先发放三成俸禄应急。剩下的七成，我会制定‘欠薪补偿方案’，除了本金，额外补贴两成天道利息，分五年付清 ——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优方案了。”
他一边说，一边拨动金算盘，算珠上的道纹随着计算亮起，一行行清晰的账目凭空出现在虚空中：欠西天款的分期明细、东海以物易物的折算比例、天兵俸禄的应急方案，每一项都标注着具体的数字和期限，一目了然。
敖广盯着虚空里的账目，眉头皱了又皱，嘴里嘟囔着：“天河渔业权……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灵鱼没东海的肥……” 迦叶尊者则看着 “香火供奉协议” 的条款，手指捻着佛珠，沉默片刻后道：“若能签订天道认证的协议，确保履约，我西天可同意分期。”
天兵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一个校尉站出来：“三成应急粮…… 能解燃眉之急。但你说的‘欠薪补偿’，可得有天道作保，别到时候又不算数！”
程默心里松了口气，赶紧道：“放心！所有方案都会由天道光球认证，刻入《三界会计准则》附则，若天庭违约，天道自会惩戒 —— 我想，没人敢违逆天道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没了异议。毕竟有天道作保，总比之前连个准信都没有强。敖广哼了一声：“行，俺就信你这小子一次！要是三个月内见不到应急的渔业权文书，俺还来找你！” 迦叶尊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衲静候佳音。”
天兵天将们也渐渐散去，走之前，还有个年轻的天兵凑到程默身边，小声说：“财神老爷，俺叫赵虎，要是盘点宝库缺人手，俺能来帮忙 —— 俺力气大，搬得动法宝！” 程默笑着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 看来不是所有神仙都对他有敌意，至少有 “临时工” 可以用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程默才瘫坐在祥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能拧出水来。他看着手里的金算盘，苦笑一声：“没想到啊，这辈子第一次跟‘神仙’谈判，靠的还是老本行。”
“汝做得不错。”
天道光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程默赶紧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全靠天道指引。”
“无需谦逊。” 光球的光芒柔和了几分，“三界财政混乱已久，历任财神或贪墨、或无能，唯有汝能以‘凡人之智’化解眼前危机。现赐汝‘三界财政司’印信，准你调动财政司所属仙官，清查三界资产负债。限你三个月内，拿出初步的财务整顿方案，若逾期，天道将收回你的神职。”
话音刚落，一枚巴掌大的玉印从光球中飞出，落在程默手里。玉印通体洁白，上面刻着 “三界财政司” 五个篆字，印底还有细密的天道符文，摸上去冰凉温润。
“另外，” 天道光球补充道，“财政司旧址在三十三重天的‘聚财殿’，殿内有历任财神留下的账目典籍，你可前往查阅。若遇难以解决的问题，可通过金算盘呼唤天道，天道将予你三次‘解惑’机会。”
说完，光球的光芒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虚空中。
程默握着玉印，心里沉甸甸的 —— 三个月，整顿三界财政，这比前世赶年度财报难一万倍。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按照天道的指引，踩着祥云往三十三重天飞去。之前只在远处看天宫觉得宏伟，凑近了才发现，这地方早就没了 “仙境” 的样子：有的宫殿屋顶漏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虹桥上的玉石栏杆断了好几节，用麻绳绑着勉强固定；甚至有几个仙官蹲在墙角，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灵米糕，眼神呆滞 —— 看那样子，怕是也很久没领到俸禄了。
“这哪是天庭，简直是个快要倒闭的老国企。” 程默心里吐槽，好不容易找到了 “聚财殿”，刚靠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聚财殿的匾额掉了一半，剩下的 “聚” 字还歪歪扭扭，大门上的铜环生满了锈，推开门时发出 “吱呀 ——” 的刺耳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殿内积了厚厚的灰尘，阳光从破损的窗棂照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角落里还跑过几只灰溜溜的老鼠 —— 在天庭看到老鼠，程默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正中央的案台上堆满了账本，有的账本封面都被虫蛀了，还有的散落在地上，被踩得满是脚印。最显眼的是案台后的座椅，椅背上的 “财神之位” 四个字掉了漆，坐垫上还有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棉絮。
程默扶着额头叹气：“这财政司，比我前世待的财务部还惨 —— 至少我们办公室不会有老鼠。”
他刚想上前整理账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不确定：“请…… 请问是新任财神大人吗？”
程默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神仙站在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袖口还缝着补丁，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算盘，算珠都掉了两颗。老神仙的背有点驼，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亮，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是程默，新任三界财政司司正。” 程默赶紧上前，“请问您是？”
“老朽李算仙，是财政司的老吏，从上次无量劫后就在这儿当差了。” 老神仙激动地走上前，手里的木算盘都在发抖，“终于有人来接这个烂摊子了！之前的王财神、张财神，要么跑了，要么被讨债的神仙堵得不敢露面，就老朽一个人守着这些账本，守了五十年啊！”
说到最后，李算仙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程默看着他破旧的官袍，心里有点发酸 —— 这老神仙倒是个忠臣，可惜遇上个烂摊子。
“李老，辛苦您了。” 程默递过一杯刚用灵力凝聚的清水（他刚摸索出点使用灵力的门道），“接下来还要靠您帮忙，毕竟这些账目只有您最熟悉。”
李算仙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激动地说：“大人放心！老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性好，天庭近千年的账目，我闭着眼睛都能背个大概！就是…… 就是账目太乱了，有的被虫蛀了，有的被之前的财神改过，还有的……”
他欲言又止，程默心里一沉：“还有的怎么了？”
“还有的资产，被仙官私自挪用了。” 李算仙压低声音，凑到程默耳边，“就说蟠桃园吧，账本上写着‘年产蟠桃十万斤’，可实际上，每年都有仙官借着‘玉帝赏赐’的名义，私自摘桃去卖，去年实际入库的，连五万斤都不到！还有天河水师的战船，三千艘的账，现在能调动的只有一千八百艘，剩下的要么被典当了，要么被某些天将拿去当赌注，输在了赌坊里！”
程默的眉头越皱越紧，手里的金算盘 “噼啪” 响了两声，像是在表达不满。他前世见过不少贪腐案，但那都是凡人的小打小闹，这倒好，神仙直接偷卖天庭资产，还赌战船 —— 真是刷新了他对 “神仙” 的认知。
“这些事，天道知道吗？” 程默问。
李算仙摇摇头：“天道只看总账，不管细节。之前老朽也上报过，可历任财神要么被收买，要么怕得罪人，都压了下来。现在天庭负债累累，这些‘亏空’才彻底暴露出来。”
程默深吸一口气，走到案台前，拿起一本没被虫蛀的账本。账本是用竹简做的，上面用朱砂写着 “蟠桃园历年产出账”，字迹潦草，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他翻了几页，看到去年的记录：“三月产桃三万斤，其中两万斤赏给太上老君，一万斤入库。”
“赏给太上老君两万斤？” 程默挑眉，“太上老君不是炼丹的吗？要这么多蟠桃干嘛？”
“这就是假的！” 李算仙凑过来说，“去年三月，太上老君根本没要蟠桃，那两万斤是前财神偷偷卖给了妖界的狐妖王，换了五百块中品灵石，自己揣进腰包了！”
“好家伙，监守自盗啊。” 程默心里骂了一句，把账本合上，“李老，你先把所有账目分个类：资产类、负债类、收入类、支出类，能找到原件的找原件，找不到的就凭你的记忆补。我明天要去蟠桃园实地盘点，先确认桃子的实际数量 —— 这是目前最容易盘活的资产，不能再出岔子。”
李算仙点点头，赶紧拿起破旧的木算盘，开始整理账目。他的手指虽然颤抖，但拨动算珠的速度很快，显然是老会计了。程默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满殿的账本，心里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第一步，实地盘点所有固定资产 —— 蟠桃园、天河水师战船、天庭宝库、各级宫殿，确认实际数量和价值，找出被挪用、被典当的资产，能追回的追回，不能追回的计提 “资产减值损失”（虽然不知道三界有没有这个会计科目，但先按地球的规矩来）。
第二步，核查负债明细 —— 把欠西天、东海、地府的欠款，还有欠天兵仙官的俸禄，都列成明细表，标注逾期时间、利率、担保物，为后续的债务重组做准备。
第三步，梳理收入来源 —— 除了香火愿力、人间贡品，还要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创收的项目，比如开放天河旅游（吸引妖界、人界的游客）、出租闲置宫殿（给修仙门派当据点），甚至可以搞个 “三界财务咨询”（毕竟他是专业的）。
第四步，制定预算制度 —— 以后天庭的支出必须走审批流程，严禁私自挪用资产，每个月出一次财务报表，接受天道和诸天神佛的监督，避免再出现 “糊涂账”。
想到这里，程默拿起天道金算盘，拨动算珠，将这些计划一一记录在 “天道财务系统” 里（金算盘自带的功能，相当于三界版的 Excel）。算珠闪烁着金光，将他的计划转化为一道道符文，存入金算盘的核心。
“不管是地球还是三界，会计的核心都是‘清晰、准确、合规’。” 程默看着金算盘上的符文，心里踏实了些，“三万亿负债又怎么样？只要有清晰的计划，一步步来，总能还清的。”
这时，李算仙突然喊道：“大人！不好了！”
程默赶紧走过去：“怎么了？”
李算仙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账本，脸色发白：“您看这个 —— 天庭还欠着九幽地府一笔‘冥河治理费’，本金一千亿灵石，逾期五千年，按日计息，现在连本带利已经快到一万亿了！地府的催款文书，上个月就送来了，之前的财神压着没报！”
程默：“……”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刚压下去的焦虑又涌了上来。欠西天、欠东海、欠天兵，现在又多了个欠地府的一万亿 —— 这天庭的负债，简直是个无底洞！
“地府那边，是谁负责催款？” 程默强装镇定地问。
“是地府的‘判官崔珏’，据说他脾气不好，最恨欠债不还的。” 李算仙小声说，“之前有个山神欠了地府一百块灵石，被他抓去地府做了三百年的苦力才放回来。”
程默：“……”
他突然觉得，之前应付迦叶和敖广，只是热身。真正的硬茬，还在后面呢。
夜色渐深，聚财殿里的灯光（灵力凝聚的光球）亮了一夜。程默和李算仙一个整理账目，一个制定计划，忙得脚不沾地。窗外，三十三重天的星星闪烁着，像是在看着这个刚飞升的凡人会计，能不能把濒临破产的天庭，从财务泥潭里拉出来。
第二天一早，程默揣着金算盘和蟠桃园的账目，准备去实地盘点。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案台上堆得整整齐齐的账本，又看了看李算仙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李老，你先休息会儿，我去蟠桃园，中午回来跟你对账。”
李算仙摇摇头，把一个布包递给程默：“大人，这是蟠桃园的出入库令牌，还有老朽画的桃园地图，您拿着。路上小心点，看守蟠桃园的‘孙大圣’…… 脾气不太好。”
“孙大圣？” 程默心里一咯噔，“哪个孙大圣？”
“还能是哪个？就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李算仙说，“他后来被封为‘斗战胜佛’，但闲得没事，就主动申请看守蟠桃园了 —— 说是‘吃桃方便’。”
程默：“……”
他突然觉得，去蟠桃园盘点，可能比应付地府的崔珏还难。毕竟，那可是能把天庭搅得天翻地覆的主儿，要是自己盘点时说 “桃子少了一半”，对方会不会一棒子把自己打成肉酱？
握着布包里的令牌，程默站在聚财殿门口，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蟠桃园方向，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程默，你可以的。不就是跟孙悟空对账吗？大不了跟他说‘桃子少了，算在资产减值里’—— 他应该听不懂会计术语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踩着祥云，往蟠桃园飞去。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 —— 他有种预感，这趟蟠桃园之行，绝不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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