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的目光直视前方,下颌线条冷硬,环抱着身前之人的手臂结实有力。
他能感觉到晏清身体的纤细和单薄,也能感觉到他最初僵直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渐渐放松,甚至到最后,几乎是软软地靠在了自己怀里。
这种全然的依赖,让卢凌风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奇异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仿佛怀中所抱的,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需得小心翼翼,却又想牢牢禁锢。
不知过了多久,金吾卫衙署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
卢凌风勒住马缰,动作利落地率先翻身下马。他站稳后,几乎是习惯性地,再次向马上的晏清伸出了手。
这一次,晏清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对方掌心时,卢凌风却手腕微转,避开了他冰凉的手指,转而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助他平稳落地。
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避免触碰他伤处的细致。
晏清站稳,轻声道:“多谢将军。”
卢凌风收回手,目光在他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和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随即飞快移开。
“进去吧。”他声音依旧平淡,转身率先向衙署内走去。
晏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不自在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扶持力道的地方。
他拢了拢身上那件似乎还带着两人体温的玄色披风,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波澜。
这位卢将军,也并非全然是一块冷硬的石头。
而走在前面的卢凌风,耳根在无人看见的阴影处,悄然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方才马背上那柔软的触感和清冷的药香,仿佛仍萦绕在怀,挥之不去。
这夜,还很长。而这刚刚开始的纠缠,似乎也远比那“长安红茶”的谜案,更加复杂难解。
衙署偏厅,烛火通明,将方才夜袭的肃杀之气稍稍驱散。
卢凌风端坐于胡椅上,任由随军大夫重新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
晏清调配的解毒散颇为有效,伤口周围的青黑色已褪去大半,只是皮肉翻卷的创面依旧狰狞。
大夫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药,动作间难免牵扯伤处。卢凌风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手臂不是自己的。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瞥向安静坐在不远处、正低头小口啜饮着热姜茶的晏清。
晏清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睫低垂,掩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
许是方才受惊又受了寒,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几分,捧着陶碗的指尖也微微泛着红,显然是姜茶的热度也未能立刻驱散他体内的寒意。
卢凌风看着他那副脆弱易碎的模样,再想到仓库里那直刺向他的毒刃,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这怒火并非针对刺客,而是针对眼前这个人——为何如此不知险恶?为何非要跟来?若是……若是他反应稍慢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