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紧握着晏清的手腕,将那只带着红痕的手举到两人之间,目光死死盯着那道伤痕。胸膛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鉴赏画作’?”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嘲讽和因这意外伤痕而加剧的躁郁。
手腕被捏得生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昌河指尖那不同寻常的、细微的颤抖。
他需要平息这场无谓的风暴。
晏清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辩解画作与伤痕之间的荒谬关联。
他微微放缓了呼吸,用那双清澈平静的眸子迎上苏昌河骇人的目光,声音比平时更软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能安抚人心的温和。
“苏昌河,”他叫了他的全名,而非疏离的“苏公子”,“大家长德高望重,于我亦师亦友,仅是谈论画作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下垂,落在自己手腕那片泛红的肌肤和被紧握处清晰的指痕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无奈:
“你弄疼我了。”
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像是一盆掺杂着冰雪的凉水,兜头浇在了苏昌河熊熊燃烧的怒火上。那炽烈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火焰猛地一滞。
苏昌河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地方。
那截手腕白皙纤细,此刻却清晰地印着他的指痕,旁边还有一道因他拉扯而意外添上的红痕,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力道撤去,晏清的手腕得以解脱,但那触目惊心的红痕依旧留在那里。
苏昌河盯着那痕迹,眼底翻涌的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懊恼、无措和更深沉占有的复杂情绪。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片刻后,苏昌河忽然转身,走到墙边的柜格前,动作有些粗暴地翻找起来。很快,他拿着一个熟悉的、晏清常用的白玉小药瓶走了回来。
“坐下。”他命令道,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那股骇人的杀气已经消散。
晏清依言在桌旁坐下。
苏昌河在他面前蹲下身,这个姿态让他显得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
他打开药瓶,倒出些许清凉透明的药膏在指尖。他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硬,在触碰到晏清手腕上那圈红痕时,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微凉的药膏伴随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泛红的肌肤上缓缓推开。他低着头,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侧脸。
他先处理了那圈被他捏出的指痕,然后,目光落在了手背上那道因香炉边缘划出的浅痕上。
他的指尖在那里停顿了一下,力道变得更轻,仿佛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晏清安静地看着他。这个方才还如同暴君般的男人,此刻却蹲在自己面前,用一种与其实力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的姿态为自己处理这微不足道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