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极其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温度的感觉,在晏清心底悄然滋生。
“下次……”苏昌河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没有下次。”
这句看似霸道不讲理的话,却比任何解释和道歉,都更能体现他此刻复杂的心境——他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在意和关心。
药膏化开,带来一片清凉,驱散了那点细微的刺痛。
苏昌河收好药瓶,站起身,“记住我的话。”他丢下这句,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缓和从未发生,转身离开了房间。
晏清独自坐在原地,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已经淡去许多的红痕,和那残留的微凉药香。
议事厅中运筹帷幄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晏清提出的“釜底抽薪”之策已在苏昌河的冷酷执行下,显露出狰狞的效力。
西南通往江南的硝石运输线接连被不明势力截断,五毒教与霹雳堂边境摩擦不断,漕帮也以各种借口拖延、涨价,霹雳堂这头倚仗火器的庞然大物,第一次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无形的窒息感。
狗急跳墙,困兽犹斗。
暗河总部的警戒,在慕明策的默许和苏昌河的强势命令下,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等级。尤其是晏清所居的那处小院,明里暗里的守卫增加了数倍,几乎是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清楚,那个看似无害的白衣大夫,如今已成了霹雳堂的眼中钉、肉中刺。
夜,比往常更加深沉。乌云遮月,连风都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晏清坐于窗下,并未点灯,只是借着那盆“幽狱寒兰”在子夜时分自然绽放的幽蓝荧光,翻阅着一卷古籍。
忽然窗外传来了数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割破喉咙的闷响,以及身体软倒的声音。
晏清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住。
紧接着,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携着浓烈的杀意与火硝特有的刺鼻气味,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破窗而入!
他们的目标明确至极,直指窗边那抹在幽蓝荧光映照下、无比醒目的白色身影。手中淬毒的匕首与小巧却致命的火铳,在微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道更疾、更厉、更冰冷的破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后发先至!
“噗嗤!”
利器入肉的沉闷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名顶尖的杀手,甚至没能看清攻击来自何处,便身形剧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们的眉心、咽喉、心口,各插着一枚薄如柳叶、通体漆黑的玄铁飞刃,刃身完全没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正在汩汩涌出鲜血的创口。
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茫然,随即光芒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凶器“哐当”落地。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晏清的身前,背对着他,挡住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视线和攻击路线。
他来得太快,以至于他站定之后,衣袍带起的劲风才呼啸着卷过室内,吹动了晏清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那几名杀手身上弥散开的、新鲜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