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苏磬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邪戾的弧度。
“看来李舵主是急症发作,真是遗憾。拖下去,别脏了大家长的地界。”
立刻有人上前,沉默而迅速地将尸体拖走,清理地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宴席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继续,却再无人敢轻易举杯。
宴散后,晏清独自一人走在返回住所的回廊上,脚步有些虚浮。
夜风一吹,他只觉得浑身发冷,那毒酒腐蚀地面的“滋滋”声和那李舵主临死前的惨状,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苏昌河。
他没有看晏清,只是扶着他,沉默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晏清的房门口,他才停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散发着清冽香气的水囊,塞到晏清冰凉的手里。
“喝点水。”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便走,玄色衣袍很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晏清握着那带着对方体温的水囊,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许久没有动作。
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净依旧、却仿佛已沾染上无形血污的双手。
苏昌河在用他的方式警告他,暗河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尽早走或适应它。
他回到房中,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沉默地坐在那里,将水囊放在桌上。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酒杯碎裂时的震动,鼻腔里似乎还萦绕着毒酒腐蚀地面的甜腻气味,以及……李舵主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
水囊里的水清冽甘甜,与他平日里饮用的并无不同,却让他喉头发紧,难以下咽。
接下来的几日,暗河内部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诡谲。
苏磬一系似乎因夜宴的失利而暂时蛰伏,但那种压抑的敌意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暗处的毒蛇,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而苏昌河,则愈发频繁地出现在晏清周围,有时是漫不经心地路过药房,有时是带着一身刚处理完事务的煞气,在他院中的石凳上一坐便是半晌。
他不常说话,只是看着晏清捣药、看书,或是望着庭院里那几株耐阴的植物出神。
那目光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确认所有物般的平静,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晏清那日配合而滋生出的、微妙的联结感。
晏清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偶尔,在苏昌河目光停留过久时,他会抬起眼,平静地回望过去,直到对方先移开视线。
这种无声的交锋,成了两人之间新的默契。
这日,深秋的寒意愈发浓重,暗河总部本就阴冷,晏清即便待在屋内,也能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湿寒之气往骨缝里钻。
他体质偏寒,近来更是时常手脚冰凉,煎药时捧着温热的药罐,才能汲取片刻暖意。
苏昌河进来时,便看到晏清正对着小火炉上咕嘟冒泡的药罐微微出神,纤细的手指交叠着,指尖冻得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