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苏磬皮笑肉不笑地催促着,目光紧紧盯着晏清的手。
所有人的视线,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杯酒上。
慕明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晏清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苏昌河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和压迫。
电光火石间,晏清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他端起酒杯,作势欲饮,却在唇瓣即将碰到杯沿的瞬间,手腕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般,猛地一歪——
“啪嚓!”
精致的瓷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琥珀色的酒液泼洒一地,瞬间将铺地的石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泡沫,散发出一种甜腻而诡异的气味。
满场皆惊!
“哎呀,”晏清轻轻呼出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一丝慌乱,“手滑了。”
苏磬脸色骤变。
不等他发作,苏昌河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放下自己一直把玩的酒杯,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那名刚刚返回座位、还不明所以的苏磬心腹面前。
“李舵主,”苏昌河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残忍,“晏先生不胜酒力,手滑了。你这杯酒,看起来倒是醇厚,不如……代他饮了?”
那李舵主一愣,看着地上被腐蚀的石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连摆手,“不,不敢,属下……”
“我让你喝。”苏昌河的语气依旧平淡,眼神却骤然冰冷,如同数九寒冰。
他身后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气息冰冷的黑衣杀手,无声地封住了李舵主的所有退路。
李舵主浑身颤抖,绝望地看向苏磬。苏磬脸色铁青,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算计都显得苍白可笑。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李舵主哆哆嗦嗦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原本无毒的酒杯——就在刚才混乱的瞬间,苏昌河的人已悄无声息地将毒酒与他面前的酒调换。
他闭上眼睛,如同饮鸩止渴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过数息之间,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眼球暴突,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水榭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水波轻拍岸边的声音。
苏昌河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他踱步回到晏清身边,微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
晏清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气,混合着一丝冰冷的血腥味。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晏清敏感的耳廓,像情人的呢喃,又像恶魔的低语:“看,这就是暗河。”
晏清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僵硬的尸体,看着那扭曲痛苦的面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的指尖冰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暗河的地脉阴气更甚,缓缓渗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