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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水冷心沸夜阑珊

暴君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腰间的绳索猛地一紧!

那力道来得突兀而明确,绝非水流冲荡或岩石刮蹭——是有人在下方拉扯!

沈卿卿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得向前踉跄,差点从陡峭的石阶上滚落。她惊叫一声,双手死死抠住岩壁上凸起的石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伤口被粗糙的岩壁摩擦,传来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头骤起的惊惶。

萧绝?

是他醒了?还是……下面有别的什么东西?

“陛下?是您吗?”她颤抖着朝下方黑暗呼喊,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激起空洞的回响。除了潺潺水声,无人应答。

上方的金属摩擦声和撞击声却越发清晰剧烈,碎石簌簌落下,打在肩头生疼。那傀偶正疯狂地拓宽洞口,用不了多久就能挤进来!

不能再等了!

沈卿卿咬紧牙关,放弃了徒劳的解结。她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腰间的绳索,开始主动向下滑去。既然解不开,不如顺着这股力道下去——无论是福是祸,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石阶湿滑,长满青苔,她几次脚下打滑,全靠手中绳索稳住身形。越往下,水汽越重,空气中那股奇异的淡香也越发明显,混杂着泥土和某种……类似硫磺的气息。

微弱的光源从下方漫上来,不再是顶部萤石的乳白,而是一种幽蓝与莹绿交织的、流动变幻的光晕,映得湿漉漉的岩壁如同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琉璃。

滑下约莫十余丈,石阶尽头豁然开朗。

沈卿卿脚下一空,“扑通”一声跌入一片冰凉的浅滩。水只没过小腿,却冷得刺骨,激得她浑身一颤。她挣扎着站起,抹去脸上的水珠,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这是一条地下暗河。河面不宽,约两三丈,河水呈现出罕见的半透明状,深处幽幽泛着蓝绿荧光,仿佛流淌的液态宝石。光亮来自河床和两岸岩壁上某种会发光的苔藓或矿物,星星点点,连绵成片,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梦境。

河水不急,潺潺流淌,正是之前听到的水声来源。而那股奇异的淡香,此刻清晰可辨,是从河水深处散发出来的。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视。

浅滩不远处,顾长风倒在水边,半个身子浸在河里,昏迷未醒,腰间的绳索松散地漂在水面。而更下游一些的河中央,一块凸出水面的大石上——

萧绝正半靠在石头上。

他醒了。

或者说,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沈卿卿的心猛地一跳。他浑身湿透,玄色劲装紧贴身躯,勾勒出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轮廓。背上的箭矢只剩断柄,伤口被水浸泡得发白外翻,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他左臂上的弩箭倒是拔掉了,但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脸色在幽蓝水光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唇色青紫,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此刻正定定地看向她。

他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那截绳索的另一端——刚才拉扯她的,果然是他。

四目相对。

隔着潺潺流水和氤氲的水汽,隔着生死边缘走一遭的狼狈与不堪,也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尘往事与此刻悸动。

沈卿卿喉头发紧,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过……来。”萧绝开口,声音嘶哑破碎,比方才在殉葬坑时更加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他试图抬起手,动作却因脱力而颤抖。

沈卿卿这才回过神,连忙涉水向他走去。冰凉的河水让她牙齿打颤,但她脚步未停。经过顾长风身边时,她匆匆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和脉搏——虽然微弱,但尚存。她费力地将昏迷的顾长风往岸边干燥处拖了拖,确保他的口鼻不会浸水,这才继续走向萧绝。

来到大石边,河水已深及腰际,寒意更甚。沈卿卿手脚并用地爬上石头,石头表面湿滑,她险些滑倒,被萧绝伸出冰凉的手一把拉住。

他的手冷得像冰,力道却很稳。

沈卿卿在他身边坐下,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不仅是失血和寒冷,更是一种体力透支到极限的生理反应。他背靠岩壁,胸膛起伏微弱,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你的伤……”沈卿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他背上那可怖的伤口,手忙脚乱地想撕自己的衣服,却发现里衣早已在之前的折腾中破烂不堪。

“无妨……”萧绝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同样狼狈、布满擦伤和血痕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心疼与自责,“你……受伤了。”

“我没事!”沈卿卿急道,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你流了这么多血……伤口泡了水会烂掉的……怎么办……”她慌得六神无主,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洞穴,没有药,没有工具,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布都没有。

看着她为自己焦急落泪的模样,萧绝冰冷的心底,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炭。疼痛,却滚烫。

他忽然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别哭……”他低声说,声音嘶哑却异常温柔,“朕……死不了。”

他的触碰让沈卿卿浑身一僵。这个动作,他在磷火光下做过,此刻再做,却少了之前的笨拙试探,多了几分笃定的怜惜。

“你总是这样说!”沈卿卿的眼泪流得更凶,压抑许久的恐惧、委屈、后怕,连同此刻看着他奄奄一息的心痛,一起爆发出来,“在寒潭边你也说没事!在宫里你也说没事!可你现在……”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萧绝看着她崩溃哭泣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忽然伸手,将她冰冷颤抖的身子,轻轻揽入了怀中。

沈卿卿彻底僵住。

这个怀抱,不同于顾长风给予的温暖庇护,也不同于他以往任何一次充满压迫感的靠近。它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带着河水的冰冷,却奇异地将她稳稳包裹,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占有和……珍视。

“是朕的错。”他的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掏出来的,“全是朕的错。”

“不该疑你。”

“不该伤你。”

“不该……让你怕朕。”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每说一句,揽着她的手臂就收紧一分,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又仿佛在以此确认她的存在。

沈卿卿伏在他冰冷的胸膛前,听着他微弱却清晰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闻着他身上血腥气与水汽混合的味道,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恨吗?好像淡了。

怕吗?此刻竟不觉得。

只有无边无际的难过,和一种酸涩的、陌生的情愫,在心口疯狂滋长。

“朕答应你……”萧绝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却依旧固执地说完,“若能出去……朕把命……赔给你。”

沈卿卿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缓缓闭上眼,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揽着她的手臂也松软下去。

“陛下?萧绝!”她惊恐地摇晃他。

他只是昏过去了。重伤、失血、寒冷、心力交瘁,终于击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沈卿卿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瘫软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她徒劳地用手捂住他背上仍旧渗血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对岸浅滩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沈卿卿猛地转头,只见顾长风不知何时已然转醒,正撑着身子坐起。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清明,正静静地看着河中央大石上相拥的两人。

他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近乎空茫。温润的眉眼在幽蓝水光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真切情绪。

沈卿卿心中一紧,张口欲言:“顾先生,你……”

顾长风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他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压低声音道:“水声……不对。”

沈卿卿一愣,也凝神去听。

原本潺潺平缓的水流声,不知何时,隐隐夹杂了一种低沉的、仿佛闷雷滚过地底般的轰鸣。而且,这声音正在由远及近,迅速变大!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身下的石头,乃至整个洞穴,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河水的水位,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是地下河汛潮!”顾长风急促道,挣扎着站起身,“快离开那块石头!到高处来!”

话音未落——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从上游黑暗中咆哮而至!一道混杂着泡沫、碎岩和浑浊泥浆的汹涌水浪,如同挣脱束缚的巨龙,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猛扑过来!

洪水来得太快太猛!

沈卿卿只来得及抱紧昏迷的萧绝,下一刻,狂暴的水流便狠狠撞上了他们身下的大石!

天旋地转!

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将她吞没,巨大的冲击力撕扯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死死抓住萧绝,却在洪流的蛮力下,手指一根根被掰开!

“萧绝——!”她在水中惊恐地呼喊,一口腥涩的河水灌入喉中。

混乱中,她似乎看到对岸的顾长风也被洪峰卷入,白色的身影在浊浪中一闪即逝。

腰间的绳索再次绷紧,另一端传来的拉扯感时断时续——是顾长风?还是萧绝?抑或是被水中的杂物缠住了?

她已无法分辨。

身体被洪流裹挟着,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未知的下游黑暗。尖锐的岩石擦过身体,带来火辣辣的痛楚。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的感知,是腰间绳索猛然传来一股极大的拖拽力,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挂在了另一端,拽着她加速下沉……

黑暗彻底降临前,她仿佛看到前方极远处,洪水奔涌的方向,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金黄色的光亮,在无边的黑暗水幕中,一闪而过。

像是一盏灯。

一盏……或许象征着出口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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