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橹杰的回复来得很快，简单的一个“好”字，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穆祉丞看着那个笑脸，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电子信号，触摸到对方那份单纯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开始认真地规划这次旅行，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和追寻记忆痕迹的“散步”，而是一次真正的、面向未知的出行。
他查了路线，订了车票和一家看起来干净温馨的民宿，甚至粗略想了几个可以去看看的景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刻意屏蔽了脑海中那些关于“循环”和“倒计时”的杂音，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计划和朋友出游的少年一样，带着些许笨拙的期待。
出发的前一天，他在走廊里碰到王橹杰。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凑过来小声问：“师兄，我们明天几点集合？我需要带什么吗？是不是要偷偷的？”那神情，像是要去进行一场秘密的冒险。
“早上七点，我在公司后门等你。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别的不用操心。”穆祉丞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心里那片荒芜之地，似乎也照进了一丝微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在公司后门碰头。王橹杰背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当看到穆祉丞只带了一个轻便的旅行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带多了。”
“没事，”穆祉丞接过他那个沉甸甸的包，背在自己肩上，“走吧。”
清晨的火车站已经人来人往。混在拖着行李箱、打着哈欠的旅客中，穆祉丞有一种奇异的脱离感。不再是练习生穆祉丞，不再是困在循环里的穆祉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旅客，带着他想要守护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王橹杰显然很少有这样的经历，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看着巨大的列车时刻表，听着广播里报站的声音，眼睛忙碌地四处张望。坐在候车室的塑料椅子上，他小声问：“师兄，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一个靠海的小城，”穆祉丞看着前方滚动的大屏幕，声音平静，“听说那里很安静，海水很蓝。”
“海？”王橹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我还没看过海呢！”他说完，又似乎觉得这话不太符合“偶像预备生”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在成都长大的……”
“嗯，下次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穆祉丞应了一声，心里某个角落微微抽痛。在他那些庞杂的记忆碎片里，似乎也从未带王橹杰去看过海。这竟会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列车飞驰，窗外的景物从密集的城市建筑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然后是连绵的丘陵。王橹杰起初还很兴奋地看着窗外，后来大概是起得太早，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最终歪在穆祉丞的肩膀上，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少年身上干净的、若有似无的皂角清香。穆祉丞僵着身体，没有动，任由那份重量和温度真实地压在他的肩头。阳光透过车窗，在王橹杰柔软的发丝上跳跃，勾勒出他恬静的睡颜。
这一刻，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几乎要相信，那些循环、那些死亡、那些无尽的焦虑，都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而此刻间梦醒了，似乎一切都是好的。
他悄悄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依然刺眼：剩余10天。
但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恐慌，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收回口袋。他偏过头，下巴轻轻蹭过王橹杰柔软的发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近乎耳语般地说：
“就这一次…让我们好好告别。”
列车继续向前，载着他们，驶向那片未知的、蔚蓝的海城，也驶向那个穆祉丞为自己设定的，温柔而残酷的终点。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洒满车厢，也洒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仿佛要将这短暂的宁静永恒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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