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穆祉丞夜不能寐。他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各种关于创伤、记忆和幻觉的资料,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日益憔悴的脸。那些专业术语——闪回、解离、病理性重现——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循环”外壳。
白天训练时,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眼神时常放空,像是在透过眼前的现实凝视另一个维度。张峻豪和童禹坤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瓶水。
“师兄,”吃午餐时,王橹杰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你最近…睡得不好吗?黑眼圈很重。”
穆祉丞抬起头,看着王橹杰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那个疲惫、恍惚的自己。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失败了“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王橹杰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米饭,轻声说:“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
穆祉丞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站在一个很白很亮的地方,”王橹杰努力回忆着,眉头微蹙,“周围好像有很多白色的花,很安静…我在后面喊你,你一直往前走,怎么也不回头。”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穆祉丞,眼神里带着一丝清晰的忧虑和恐惧,“师兄,那个梦的感觉…很不好……你最近,真的没事吗?”
很白很亮的地方…白色的花…
这几个关键词像冰锥一样刺进穆祉丞的脑海,激起一阵尖锐的耳鸣。他感到一阵反胃,强烈的排斥感让他几乎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他猛地低下头,避开王橹杰探究的目光,盯着餐盘里油光发亮的青菜,声音干涩:“我能有什么事。梦都是反的。”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普通的梦。这更像是…某种潜意识的预警,或者,是残留在王橹杰感知里的、关于某个残酷结局的碎片。
这让他产生了一个更加可怕的联想——难道最终的“危险”,并非完全指向王橹杰,而是…指向他自己这个不断试图“干涉”的观察者?或者说,他所谓的“拯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指向自我毁灭的错误?
训练结束后,他去找了童禹坤。在天台,他看着楼下院子里和队友笑闹的王橹杰,声音沙哑地开口:“坤哥,如果…我说我好像一直在重复做一个噩梦,梦见…很重要的人在我面前消失,我却怎么也抓不住,也改变不了…这算什么?”
童禹坤靠在栏杆上,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郑重:“恩仔,你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要不…跟公司说说,休息一段时间?或者…”他犹豫了一下,“我认识一个还不错的心理医生,很擅长处理…焦虑和创伤问题。要不要去看看?”
心理医生…
穆祉丞苦笑的摇了摇头。他的问题,恐怕不是普通的心理医生能够解决的。这关乎记忆的真实,关乎存在的本质,关乎他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可能彻底摧毁他的真相。
他看着楼下,王橹杰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担忧的、浅浅的笑容。阳光洒在少年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充满生机。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循环,或是终将破碎的泡影。但越来越多的证据,正将他推向那个他一直在逃避的答案。
剩余14天。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闭上眼睛,耳边是城市遥远的喧嚣,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
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了。他必须主动去做些什么,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他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