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她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连自己是谁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去了断别人替我攒下的因果。”
谢婉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你不必一个人扛。冥契馆有记载，守界人的誓约虽然霸道，却也有解缚的法子。不是斩断，是重写。”
赵星燃挑眉：“重写？你是说让她和那家伙重新定契约？”
“是让她在契约里拿回主导权。”林知夏翻开薄册，指尖停在某一页，“守界人的誓约印里，‘护你平安’是核心，但这‘平安’是他定义的。如果你能找到誓约的源头，就能把‘平安’换成你想要的自由，或者归处。”
苏瑶瑶的心跳漏了一拍：“源头在哪里？”
“在苏家祠堂。”谢婉的声音很轻，“当年被拖走的忠勇匾额，不是普通的匾额，是苏家世代的忠勇印载体。那枚印，其实是守界人誓约的阳端碎片。阴契在你手上，阳契在他那里，而忠勇印是连接两端的桥。”
赵星燃嗤笑一声：“所以，你要回苏家祠堂，把那面匾额找回来？可你刚才不是说，苏家早已没落，祠堂里的阴气重得能吃人？”
“我没得选。”苏瑶瑶握紧桃木剑，掌心的誓戒又暖了几分，“如果继续悬着，我会被反噬，苏家也永无宁日。如果强行斩断，我可能活不下来。只有重写契约，我才能既不失去自我，也能让那些因果有个归处。”
她转身往校门外走，脚步比来时坚定了些。勿忘我花园里的花瓣还在滴落露珠，落在她的发梢，冰凉。
走出幽都大学的校门，阳光刺眼。苏瑶瑶抬手挡了一下，忽然看见街角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金有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背着一把黑色的伞，眼神落寞地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苏瑶瑶的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金有谦没有靠近，只是轻轻开口：“我知道你要去苏家祠堂。那里面的阴物，比你想象的更凶。”
“与你无关。”苏瑶瑶侧身想走。
“有关。”金有谦的声音很轻，“誓约印在我魂魄里，你若出事，我也活不成。”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佩，递了过来，“这是阳契的另一半。带着它，祠堂里的忠勇印会认你。”
苏瑶瑶看着那枚玉佩，和她梦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玉佩入手温热，与掌心的誓戒相互呼应，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她把玉佩攥在手里，语气依旧冰冷。
金有谦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知道。但我欠你的。千年之前，是我没问过你的意愿，就把你拉进了这因果里。这一次，我不会再替你做决定。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论你选择什么。”
苏瑶瑶握紧那枚温热的玉佩，她抬眼看向金有谦，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声音压得很低：“你这样把我往外推，你的妻……知道了会伤心的。”
金有谦脸上的笑意一滞，眼底暗了一瞬。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轻得像风：“我没有妻。”
苏瑶瑶一怔。
“那枚誓戒，那一句‘我爱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始至终，都是给你的。千年之前是，现在也是。”
风从火翼台的方向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绕着他们的脚边打旋。苏瑶瑶的心跳乱了节奏，她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眼底的落寞与执着。她想起梦里樱花树下的白衣女子，想起那枚戒指戴上指尖的触感，想起那句跨越千年的“我等了你千年”。
“就算是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生硬，“你也不该替我做决定。我要去苏家祠堂，是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你的玉佩，也不需要你的‘平安’。”
金有谦没有再劝，只是把伞从肩上取下，递到她面前：“祠堂里阴雾重，这把伞能挡三阴。你可以不用我的帮助，但别拿自己的命赌气。”
苏瑶瑶看着那把黑色的伞，伞面上绣着细密的银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结界。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伞入手微凉，与玉佩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金有谦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也带着几分苦涩：“路上小心。如果遇到危险，就念我的名字。”
【完】
五颜水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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