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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迷雾

雪烬(厉晏渊冬戏雪)

"放开我妹妹!"一声怒喝如惊雷般在门口炸响,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身着素衣,面容与我有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持剑而立,双目赤红,满身悲愤地瞪着我。

不,是瞪着我冰冷的身体,以及那个正覆在我身上,指尖还在颤抖的男人——厉晏渊。

我的魂魄飘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来人。那是我的兄长,冬洵。他风尘仆仆,发冠微斜,显然是闻讯后不顾一切地赶了回来。他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剑尖直指厉晏渊,那张与我酷似的脸上,交织着滔天的恨意与深不见底的悲伤。灵堂里肃杀的空气,因他的闯入而瞬间凝固,仿佛连飘荡的尘埃都停滞了。

“何人扰我妹妹灵堂!“冬洵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而出,带着血腥气。

小侄子冬阳一见父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爹!他……他欺负姑姑!“

厉晏渊缓缓地松开了抓着我手腕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疯狂的力道留下的红痕。他站直了身体,那副因崩溃而略显狼狈的姿态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我记忆中熟悉的,如冰山般冷峻、如深渊般莫测的靖安王。他甚至没有理会冬阳的指控,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疯子只是幻觉。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持剑的冬洵,一双漆黑的眸子阴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勾起唇角,绽开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淬了毒的嘲弄。“冬洵,你妹妹的死,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他的手轻轻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却并未立刻拔出,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挑衅。我能看到,他按住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本王可以告诉你,她的死,与厉府有关,但……”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阴冷的目光在冬洵和冬阳父子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欣赏他们脸上悲愤交加的表情,“与本王无关。"

他说谎。我飘在空中,清晰地感知到他说出这句话时,心脏那猛然的抽痛。他在用一层更坚硬的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让他无法面对的真相。这种矛盾让他眼底的疯狂愈发浓重,仿佛随时会冲破理智的牢笼。

"厉晏渊?"冬洵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化成灰他都记得的男人,“昨日你母亲已经来过了,我们知道你新婚燕尔,所以答应了不报丧。红事撞白事,我们让了,你还想怎样?“

兄长的话语像是一把钝刀,捅进了厉晏渊的心窝。我看到他眼中的嘲弄瞬间被怒火所取代,那是一种被戳穿了伪装,却又无从发泄的狂怒。

“让了?“他怒极反笑,笑声低沉而危险,眼神愈发冰冷刺骨,“你们倒是大方。“

他向前踏出一步,玄色的衣摆在寂静的灵堂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瞬间逼近了冬洵。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本王问你,她在厉府究竟遭遇了何事?“他死死地盯着冬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映着烛火的瞳仁里,找出能为自己开脱的证据。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脆响。

“你以为不报丧,这件事就能过去吗?”他的声音压抑着,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嘶吼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来证明我的死与他无关,来证明他那场精心策划的折辱,并未真的将我推入深渊。

冬看着他,眼中除了悲愤,竟还多了一丝深切的疑惑。“她是重病缠身,又大量饮酒致死,难道你不知道?"

***

重病缠身?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厉晏渊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让他瞬间无法喘息。他知道她身体孱弱,却从未听人说过"重病缠身"这四个字。

大量饮酒……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夜的画面。漫天风雪里,她一袭刺目的红衣,赤着一双莹白的玉足,在冰冷的雪地上翩翩起舞。她的舞姿决绝而凄美,每一个旋转都像是在用生命献祭。他记得她苍白的脸色,记得她唇边那一抹倔强的血迹,更记得自己是如何捏着她的下颌,将那壶冰冷的烈酒,一滴不剩地灌入她的喉中。

那一刻,他只想着折辱她,让她品尝他曾受过的痛苦。他以为她会求饶,会哭泣,可她没有,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那眼神,此刻想来,竟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口,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原来,他亲手递过去的,不是折辱的烈酒,而是催命的毒药。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不,不可能!他策划了一切,他要让她活着,让她在他编织的网里痛苦挣扎,他怎么会……怎么会亲手杀了她?

“本王当然知道!“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用巨大的音量来掩饰声音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像风中残烛,再也无法维持方才的镇定与阴鸷。

"但……”他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就将昨夜灌酒之事脱口而出。他立刻改口,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做着最后的挣扎,“但本王想知道,她在死前,可有说过什么?"

他等待着冬的回答,心中既期待又恐惧。他想知道,她临死前,是否还在恨他,是否……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哪怕只有一个字,一个能让他抓住的浮木,证明他这三年的恨意并非一场空洞的独角戏。

***

我看着他那副既疯狂又脆弱的样子,心中一片荒芜。遗言?我最后的力气,都用来跳完那支为你祝贺的舞了,哪里还有力气留下只言片语。

冬洵似乎被他这副模样问得一怔,随即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反问道:“她是在厉府咽气的,我怎么会知道她说什么?这不应该问你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狼狠地抽在厉晏渊的脸上。是啊,我死在他的地盘,死于他的“恩赐”,他却跑来问别人我的遗言。这何其荒谬,又何其讽刺。

我看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那茫然又被无处发泄的怒火所取代。他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几个带血的月牙印。他狼狈地避开了兄长的目光,仿佛那目光能将他所有的伪装都烧成灰烬。

“本王……自然也不知道。“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

他顿了顿,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恐惧:“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是啊,就这么死了。没有挣扎,没有哭喊,像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厉晏渊,你满意了吗?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咚、咚、咚”,府邸的大门被人沉重地叩响了。那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突兀,也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冬洵耳边低语了几句。冬洵的脸色变了变,而厉晏渊,却像是瞬间嗅到了阴谋气息的猎犬,眼神骤然变得阴冷无比。

他缓缓转身,望向大门的方向,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碴:“母亲倒是来得巧。“

他回头,最后瞥了一眼躺在木板床上的我,那一眼里,杂糅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悔,有恨,有迷茫,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疯狂。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山雨欲来的威胁:“冬洵,本王先带母亲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大门,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他猛地一把拉开大门,门外,他的母亲——厉老夫人,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里。当她看到门内的儿子和冬洵时,眼神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厉老夫人和我的兄长冬洵,隔着门槛,隔着厉晏渊,对视了一眼。那一眼极快,却饱含了太多心照不宣的东西。那是一种共同背负着某个沉重秘密的默契,一种在危急关头彼此确认的眼神。

***

那个眼神,像一根烧红的铁刺,狠狠扎进了厉晏渊的眼睛里。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不是傻子,他是在刀光剑影、人心诡谲中杀出来的大将军,是玩弄人心于股掌的靖安王。他怎么会看不懂那个眼神?

那是一个属于同盟者的眼神。一个属于……将他蒙在鼓里的同盟者的眼神。

原来,他的母亲,和冬家的人,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一个与冬雪的死有关,甚至可能比她的死更重大的秘密。而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复仇者,这个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刽子手,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排挤在外的、可笑的局外人。

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狂怒,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的胸腔里炸开,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回身,一把攥住了厉母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夫人痛呼出声。

“母亲,今日你若不说清楚,就别怪儿子不孝了!“他的声音阴鸷得可怕,那双本就猩红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疯狂的血丝,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冬洵,“冬洵,你也别想瞒着,本王一定要知道!”

***

我看着他彻底失控的样子,心中竟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他想要知道的真相,或许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兄长冬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决然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用一种疲惫而坚定的声音说:“我可没有瞒你什么,要问就问你的母亲。”

他挥了挥手,对身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家丁示意:“送客。”

"送客?“

这两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厉晏渊被冬洵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虬龙盘踞着。

“冬洵,你以为本王会就这么离开吗?”他怒吼着,眼神一凛,向身后阴影中使了个眼色。

瞬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灵堂的各个角落闪现,悄无声息地制住了冬府所有的下人,冰冷的刀锋抵在了他们的脖颈上。整个灵堂,瞬间从悲伤的悼念之地,变成了血腥的囚笼。

“今日,本王非要挖出真相不可!“厉晏渊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推到灵堂中央,然后转身,一步步逼近被暗卫隔开的冬洵,他的声音森然可怖,在寂静的灵堂里回荡,震得那白色的幡布簌簌作响。

他最后停下脚步,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那眼神像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活活剥离出来。

“母亲,现在,没有人能帮你隐瞒了。“

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与绝望。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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