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会装可怜

挪威的雪连着下了大半日，木屋外的积雪又厚了几分，阳光被云层裹得严实，天地间漫着一层冷寂的白。严宴醒时身侧已没了暖意，隐约听见厨房传来轻响，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床单，残留的温热让她心头莫名一滞，随即又被刻意压下的冷意覆盖。

她起身换了件厚实的针织衫，推开门走出卧室，就见宋亚轩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背对着她忙碌。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肩线，他动作轻缓地搅动着锅里的粥，侧脸柔和得褪去了大半偏执，竟透着几分温顺。严宴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恍惚，竟忘了上前打破这份平静。

“宴宴，你醒了？”宋亚轩转头时恰好撞见她的目光，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粥快好了，还是你爱吃的甜口，这次我少放了糖，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严宴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刻意忽略他眼底的热切。很快宋亚轩端着餐盘过来，粥冒着温热的气，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他将勺子放在她手边，又递过温热的牛奶，全程姿态谦卑，连眼神都不敢与她对视太久，生怕惹她不快。

严宴舀了一口粥，甜度刚好合心意，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意漫开，却没驱散心底的冷。她抬眼瞥向宋亚轩，见他正低着头，指尖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像在等待审判的孩子，眼底竟莫名泛起一丝烦躁：“宋亚轩，你就只会做这些吗？”

宋亚轩身体一僵，抬头时眼底满是慌乱，连忙解释：“我还会做别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学，很快就能做好……”他语气急切，眼神湿漉漉的，像被人抛弃的小狗，满是无措与讨好，连唇瓣都微微抿着，透着几分可怜。

严宴本就因心底莫名的动摇憋着气，见他这般模样，更觉烦躁——她恨他的伤害，却总在他装可怜时乱了心神。她猛地放下勺子，声音冷得像冰：“别在我面前装这幅样子，我恶心。”

宋亚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敢反驳，只是低着头，声音沙哑：“对不起宴宴，我不是故意的……”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截泛红的眼角，模样委屈又狼狈，让人看了心头莫名发软。

严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的怒火愈发旺盛，却又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忍。她猛地站起身，抬手就想扇他一巴掌，想打碎他这副装可怜的模样，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记着他曾经的伤害。可就在手掌即将落在他脸上时，宋亚轩恰好抬头，眼底满是湿漉漉的委屈与恐惧，像受惊的小鹿，连身体都微微发颤。

那一瞬间，严宴的手顿在了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她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眼底浓郁的无措，心底的狠戾竟莫名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烦躁与混乱。她明明该恨他，该毫不犹豫地落下这一巴掌，可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竟迟迟下不了手。

宋亚轩也愣了，他看着悬在半空的手，眼底满是慌乱，却没敢躲闪，只是定定地看着严宴，语气带着哀求：“宴宴，别打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要是气不过，骂我也行，别打我……”他声音带着哭腔，眼底的水汽愈发浓重，模样可怜到了极致。

严宴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着，疼得厉害。她恨自己的心软，恨自己总能被他轻易影响，可看着他眼底的湿意，看着他委屈的模样，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落下手掌。她猛地收回手，力道之大让自己的手臂都微微发麻，转身就往客厅走，语气冷得近乎刻意：“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宋亚轩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庆幸，有失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他知道，严宴对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没敢跟上，只是默默收拾好餐桌，动作轻缓，生怕惹她不快。

严宴窝在沙发里，裹着厚厚的毛毯，却依旧觉得浑身发冷。她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刚才宋亚轩湿漉漉的眼神，心底的情绪乱成一团。她明明该恨他，却总在不经意间对他动情，总在他装可怜时乱了心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觉得这场纠缠，快要将她彻底拖垮。

过了许久，宋亚轩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门口，没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宴宴，外面下雪，晚上会很冷，我去给你煮点热汤好不好？”他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的委屈，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温顺又可怜。

严宴没理他，只是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可宋亚轩却没离开，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执拗的珍视。过了片刻，严宴终究还是没忍住，睁开眼瞥了他一眼，见他依旧站在那里，眼底满是湿漉漉的期待，心底的烦躁又涌了上来，却还是冷声道：“随便。”

宋亚轩的眼底瞬间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连忙应声：“好，我这就去煮，很快就好。”他转身快步走进厨房，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

严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她知道，自己对宋亚轩的恨意，早已在他日复一日的讨好与装可怜中，渐渐掺杂了不该有的情愫。她明明该逃离，却总在他的纠缠中越陷越深，这场以恨为名的利用，早已悄然变了质，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落在窗棂上，室内的灯光暖黄，却照不进两人心底的复杂。严宴窝在沙发里，听着厨房里传来的轻响，眼底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对宋亚轩的动情，是救赎，还是另一场更深的沉沦。而宋亚轩站在厨房，看着锅里翻滚的汤，眼底满是偏执的欣喜，他知道，只要严宴对他心软，只要他一直装可怜，总有一天，能彻底留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