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清晏是在一座荒废的山神庙里找到那本邪道秘籍的。泛黄的书页上写满扭曲的符文,指尖一碰,就有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脉络往骨血里钻,可她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底迸出贪婪的光。
自蒲知夏“意外”落水身亡后,爹娘虽没明着怪她,却总用疏离的眼神看她,府里的丫鬟仆人也敢在背后窃窃私语。她恨那种被孤立的滋味,更恨自己空有野心却没能力掌控一切——直到她发现这能快速提升修为的邪术,哪怕代价是引魔气入体,哪怕会滋生心魔,她也毫不在乎。
起初,邪术带来的力量让她狂喜。不过半月,她的修为就远超同龄修士,能轻易捏碎从前让她束手无策的法器,能在爹娘面前用术法变出珍奇玩意儿,重新赢回他们的关注。可没人知道,每到深夜,她的识海就会响起尖锐的嘶吼,那些被她吸收的魔气,正一点点拼凑出心魔的轮廓。
心魔的声音总带着蒲知夏的语调,软乎乎的,却淬着毒。
“清晏,你冷吗?我在水里好冷啊。”
“你用我的命换来了力量,开心吗?”
“爹娘现在对你好,可他们知道你藏在袖袋里的邪符吗?知道你昨夜又吸了哪个修士的灵力吗?”
第一次被心魔侵扰时,蒲清晏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的自己突然变成了浑身湿透的蒲知夏,脸色惨白,发丝滴着水,指尖的寒气几乎要穿透镜面。她吓得摔碎了铜镜,疯了似的用术法灼烧地面,直到掌心被火焰烫出疤痕,才勉强压下那股恐惧。
可心魔一旦滋生,就像藤蔓般疯长。她开始频繁出现幻觉:吃饭时,碗里的米饭会变成蒲知夏的头发;修炼时,身前的法诀会化作蒲知夏带血的脸;就连睡觉时,都能感觉到有人趴在她耳边,用指甲轻轻刮她的耳廓,说“清晏,我好孤单,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为了压制心魔,她只能更疯狂地修炼邪术,吸收更多的灵力与魔气。她不再满足于府里的小打小闹,开始偷偷掳走山下的修士,把他们关在山神庙的暗格里,像榨干甘蔗一样吸尽他们的修为。那些修士的惨叫声成了她的背景音,他们绝望的眼神,反而让她觉得安心——至少,这些人比心魔好对付多了。
可她不知道,每一次靠邪术压制心魔,都是在给心魔喂食。心魔越来越强,甚至能在她清醒时操控她的身体。有一次,她正陪母亲彭瑶赏花,心魔突然发作,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掐向彭瑶的脖颈,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彭瑶惊恐的眼神让她瞬间清醒,忙松开手,谎称是被蚊虫叮咬失了控。可那之后,彭瑶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她最害怕的恐惧。
那天夜里,山神庙的暗格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修士。蒲清晏握着邪符,正要吸取对方的修为,心魔突然在她识海炸开,蒲知夏的幻影就站在她面前,穿着那件染血的襦裙,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
“清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幻影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她心上,“你用邪术换力量,用别人的命填心魔,最后只会被自己吞噬。”
“闭嘴!”蒲清晏嘶吼着挥出术法,可攻击穿过幻影,打在石壁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是你自己要挡我的路!是你活该!”
“我活该?”幻影笑了,笑容里满是悲凉,“我给你暖手,给你做桂花糕,替你背所有的错,最后却被你亲手杀死。清晏,你真正怕的,从来不是被孤立,而是你自己心里的恶——你怕别人看到你有多自私,有多残忍,所以你才要靠邪术变强,靠杀人来掩饰你的懦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蒲清晏抱着头蹲在地上,魔气在她体内疯狂乱窜,识海像要被撕裂般疼痛。她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隐隐透出黑色的纹路,那是魔气要彻底吞噬她的征兆。
暗格里的修士趁机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蒲清晏想追,却被心魔牢牢困住。她看着蒲知夏的幻影一步步向她走近,指尖触碰到她的额头时,传来刺骨的寒意。
“清晏,你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蒲清晏的识海彻底被心魔占据。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黑色的魔气从她的七窍中喷涌而出,将整个山神庙笼罩。等魔气散去时,原地只剩下一滩黑色的黏液,和那本被撕成碎片的邪道秘籍——那个一心想靠邪术掌控一切的蒲清晏,最终连自己的魂魄,都被心魔啃噬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