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囚

蒲知夏的魂魄飘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看着下方车流如织的街道，金属外壳的悬浮车掠过霓虹招牌，全息广告在空气中投射出流光溢彩的画面——这是她死后的第一千年，人间早已换了天地，可她依旧被困在这具透明的魂魄里，连风都吹不散。

一千年前，她没能阻止蒲清晏的出生，更没能躲过再次被杀的命运。只是这一次，蒲清晏用邪术炼化了她的部分魂魄，让她既不能入轮回，也不能彻底消散，只能像个旁观者，看着妹妹靠邪术苟活千年，看着她从古代的深宅小姐，变成如今掌控着跨国科技公司的“董事长”，手里握着能探测、捕捉魂魄的高科技仪器。

“姐姐，找到你了。”

冰冷的电子音从身后传来，蒲知夏回头，就看见蒲清晏站在悬浮平台上，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脸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全息面罩，面罩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她手里握着一根银灰色的金属杖，杖尖闪烁着幽蓝的光，那是专门针对魂魄的“噬魂波”发射器——这已经是蒲清晏近百年来研发的第三十七代除魂武器了。

蒲知夏下意识地往后退，魂魄在玻璃幕墙上留下淡淡的虚影。她看着蒲清晏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心里早已没了恨意，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清晏，一千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蒲清晏笑了，笑声透过全息面罩传来，带着机械的冷硬，“姐姐，你活着的时候挡我的路，死了变成魂魄，还占着我炼化的那部分魂灵——只要你还存在一天，我的修为就永远有缺憾，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她抬起金属杖，杖尖的蓝光瞬间变得刺眼。“现在的科技可比千年前的邪术好用多了，这‘噬魂波’能直接震碎你的魂魄，让你连灰都剩不下。你看，为了让你魂飞魄散，我花了三十年研发它，够有诚意吧？”

蒲知夏的魂魄开始颤抖，幽蓝的光波扫过她的手臂，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透明的手臂瞬间变得更加稀薄。她知道蒲清晏说的是真的——这一千年来，妹妹从未停止过追杀她。从古代的符纸、法器，到近代的电波、磁场仪器，再到如今的全息探测、噬魂武器，蒲清晏总能跟上时代的脚步，把最新的科技变成杀死她的工具。

“你到底在怕什么？”蒲知夏看着她，声音轻得像雾，“千年前我从未害过你，千年后我只是一缕孤魂，根本威胁不到你。你执着于让我魂飞魄散，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的愧疚？你怕我活着，怕我记得你做过的事，怕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

“愧疚？”蒲清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金属杖的蓝光更盛，“我从来没有愧疚！我只是讨厌你这副伪善的样子，讨厌你明明死了，还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彻底消失！”

她按下金属杖上的按钮，一道深蓝色的光束直冲蒲知夏而来。蒲知夏闭上眼，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可预想中的魂飞魄散没有到来——光束在她面前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蒲清晏愣住了，低头看着金属杖上跳动的红色警告灯，全息面罩上的数据流瞬间紊乱。“怎么可能？这仪器明明调试过无数次……”

“因为你炼化的那部分魂灵，早就和我融为一体了。”蒲知夏睁开眼，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悲凉，“你想让我魂飞魄散，就等于要毁掉你自己的修为根基。千年前你不懂，千年后，就算有了高科技，你还是不懂。”

蒲清晏的身体晃了晃，她猛地抬头，眼神变得更加疯狂：“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舍弃这部分修为！只要能让你消失，我什么都能舍弃！”

她又要按下按钮，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几架银色的飞行器快速靠近，飞行器上印着“超自然现象管理局”的标志——这是新时代专门监管邪术、魂魄等异常现象的机构，也是蒲知夏这几年偷偷向他们传递信息的地方。

“你以为我这千年，只是在逃吗？”蒲知夏看着惊慌失措的蒲清晏，轻轻说，“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你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机会。”

蒲清晏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行器，又看着眼前的蒲知夏，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就算被他们抓住，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姐姐，你等着，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魂飞魄散！”

她猛地将金属杖对准自己，似乎想引爆仪器，同归于尽。可还没等她按下按钮，一道强光从飞行器上射来，将她牢牢困住。蒲清晏挣扎着，怒骂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蒲知夏的魂魄飘向远处的天际。

蒲知夏回头，看着被飞行器带走的蒲清晏，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千年的逃亡，一千年的纠缠，或许终于要结束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是会被管理局收容，还是有机会入轮回，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活在蒲清晏的追杀里了。

风吹过她透明的魂魄，带着城市里花草的清香。蒲知夏抬起手，看着阳光透过指尖，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光晕——这是她死后一千年，第一次觉得，自由或许离自己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