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援

夜色像浸了墨的布，把小院裹得密不透风。张卫东缩在房间角落，刚把冻僵的手揣进怀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咚、咚”的闷响——不是敲门声，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混着李秀兰变调的尖叫。

他刚站起身，房门就被猛地撞开。李秀兰脸色惨白，头发乱得像枯草，怀里抱着她三岁的儿子张强，看见张卫东的瞬间，眼里竟迸出诡异的光。“是、是僵尸！”她声音发颤，却突然把张强往张卫东怀里推，“你护着他！我去找人！”

张卫东没接住，张强摔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刚要弯腰去扶，就看见一个青灰色的影子从门外飘进来——那“东西”穿着破烂的寿衣，指甲又黑又长，眼窝深陷，嘴角挂着黑褐色的粘液，正是传说中的僵尸！

僵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直扑向哭声最大的张强。张卫东想都没想，扑过去把张强护在身下，后背对着僵尸的利爪。他闭上眼，等着剧痛传来，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僵尸的嘶吼。

睁眼时，只见一个穿藏青色道袍的男人站在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孽障！”男人声音清亮，正是路过此处的张真源道长。他脚尖点地，身形轻盈地绕到僵尸身后，桃木剑直刺僵尸后心——那里是僵尸的气门，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僵尸吃痛，猛地转身，利爪抓向张真源的脸。张真源侧身避开，左手迅速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指尖夹着符纸在桃木剑上一抹，符纸瞬间燃起来，火光映亮他紧绷的侧脸。“敕令！”他低喝一声，燃着的符纸贴在僵尸额头上，僵尸顿时像被定住般，动作慢了半拍。

趁着间隙，张真源从腰间解下捆尸绳，手腕一甩，绳子像有生命般缠住僵尸的四肢。“嗷——”僵尸剧烈挣扎，捆尸绳却越收越紧，勒得它青灰色的皮肤泛起褶皱。张真源踏罡步斗，每一步都踩在特定的方位，桃木剑再次举起，对准僵尸的天灵盖：“此界非你留，速速归阴曹！”

剑落之时，僵尸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最后化作一滩黑灰，散在地上。张真源收起桃木剑，转身看向还抱着张强的张卫东，目光落在他脸上未消的巴掌印和冻得发红的手上，眉头微蹙。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张卫东的头顶，语气软了些：“孩子，别怕了。”见张卫东还在发愣，他又笑了笑，“你姓张，我也姓张，算起来还是本家。今日相遇便是缘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儿了。”

张卫东抬起头，看见张真源道长眼里没有戾气，只有温和的光，像深夜里突然亮起的灯。他怀里的张强还在哭，可他却觉得，后背的疼、手心的冻意，好像都轻了些——原来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真的会有人伸来一只手，把他从泥沼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