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夜

黑灰还没散尽，院门外突然传来李秀兰的尖叫——不是害怕的哭嚎，是带着贪念的嘶吼：“那道士的剑！肯定值钱！”

张卫东浑身一僵，转头就看见李秀兰从柴房后钻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张真源手里的桃木剑，完全没注意到墙角阴影里，还有一具没散透的僵尸残骸正在微微颤动。那残骸的手指动了动，青灰色的皮肤下，筋肉像烂绳般扭曲着，缓缓撑起上半身。

“你疯了！”张真源刚要开口阻拦，李秀兰已经冲了过来，伸手就去抢桃木剑。可她脚刚迈出两步，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嗬……嗬……”

僵尸的嘶吼就在耳边，李秀兰低头一看，那具本该化灰的僵尸正仰着脸，腐烂的脸颊上掉了块肉，露出森白的牙床，黑褐色的粘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她的裤脚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啊——！”李秀兰的尖叫刺破夜空，她拼命甩腿，想把僵尸踢开，可那只手像铁钳似的，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张真源提剑去斩，却被李秀兰胡乱挥舞的胳膊挡了一下，桃木剑偏了方向，只削掉僵尸的一截手指。

断指落在地上，还在抽搐着。而僵尸被激怒了，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李秀兰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拽倒在地。粗糙的寿衣擦过地面，带起一阵腐臭，它低下头，对着李秀兰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嗤——”

牙齿穿透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李秀兰的尖叫突然卡住，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漏气声。她的手在空中乱抓，指甲抠进僵尸的皮肤里，却只抓下一把带着粘液的腐肉。黑褐色的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浸湿了衣领，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泛着诡异的泡沫。

张卫东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他看见僵尸的头微微抬起，嘴角挂着一缕带血的皮肉，眼窝里的黑窟窿转向他，像是在打量下一个猎物。李秀兰的身体还在抽搐，可胳膊已经软了下去，原本瞪得溜圆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孽障！”张真源终于稳住身形，桃木剑带着符火直刺僵尸的天灵盖。这一次，剑刃稳稳扎入，僵尸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抓着李秀兰的手渐渐松开，化作黑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只留下李秀兰倒在地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张卫东不敢再看，猛地转过身，把脸埋进张真源的道袍下摆。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李秀兰最后一声微弱的喘息，然后彻底归于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谁在暗处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