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雕墙饰,铝玻璃文件柜。在古典的环境里搞现代化设施未免不是一种滑稽的艺术。
“你认识白磷弹吗?一种化学炮弹。”殷连枝坐在简约办公桌前,脚尖一点一点。地板是新铺的,填缝剂都是没灰尘的颜色。
“没听过。”
库洛洛对现代科技的了解其实不算少,但化学武器的确是军事迷才会了解的东西。他没有猎人证,不可能接触到这种国家统管的东西。
“它落下的时候很美,因为这种炮弹多半是批量投放,所以看起来像垂直的流星雨。但白磷有毒,燃烧物更是剧毒,爆炸后还会四处飞溅。只需要40度就可以自燃,剧烈燃烧温度能达到800度,即使在水里也可以燃烧。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炮弹。”
库洛洛没说话。他在斟酌殷连枝究竟是欣赏它的美,还是欣赏它的恶毒。
“所以要弄些来试试看吗?”格里菲斯端着布丁走过来,他最近学会了用喷火枪烤焦糖,每次殷连枝接过这种三餐之外的好吃的都会对他眨眨眼以示感谢。
本来她是个连爆炸都懒得看的人,这种故意努力的感谢叫格里菲斯很受用,即使他看穿了她那些优雅都是故作姿态。
没关系的,在场没一个人是老钱,优雅纯属社交面具。夜神月是演得最好的那个,可惜他把这栋房子当成了剧场后台。撕掉了那张稳定的脸。
还好更多时候,格里菲斯欣赏的是她收回笑意的那个极快的过程。极快的一首歌。
殷连枝最后也没有回答格里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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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一年很长,咒术师的一年更长。
十二月的时候你的手冻得青红交加,抱着枪,好像一条肉色的蛇攀在上面。
现在又是十二月了。
六月的时候钉琦野蔷薇回老家看奶奶了,再也没有回来。老家也完全没有她的踪迹,我们甚至不清楚她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这是意外,不是我们的疏忽,不要怪罪自己。
五条悟说出这句话时,虎杖几乎冲上去要打他。
伏黑站在原地,看着昔日的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该是这样的吗?命运不打草稿的吗?
灰原当年也是这样死了,然后夏油杰就走了。五条悟对此决定开导学生,没想适得其反。宇宙飞船要脱离轨道了,但是一开始它就凭着重力行驶,这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十年下来,他还是不太适合做老师,夜蛾从前是不是就是想让他留在高专才强调的那些“愿望”“改造世界”之类的?
不,这些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有愿望又有能力,为什么不做?
宿傩并不安分,这几天恐怕又有动作,天空毫无阴云,虎杖却依然惴惴不安。他身上无缘无故冒出嘴这种事果然还是让人难以承受,他有时候想挖开皮肤,凿穿自己的骨头。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想到这个,他的手上又传来撕裂感,随后就是极刺耳的嘲笑声。宿傩的声带长在哪里?他的骨髓里吗?
他努力将两列手臂都抓出了血。
无悬念,不下雪的第二个十二月。杰死了快一年,菜菜子美美子自那之后杳无音讯。
殷连枝又出现在他面前。突然到让他怀疑她是天外来物的地步,凭什么连见面的主动权都捏在她手里?
这条大街不欢迎五条悟,光污染和广告灯牌盖住他的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戴眼罩了。黑暗的世界在他眼里没那么安全。
但摘掉眼罩又是什么大事呢?殷连枝只不过是摇动了一阵风给他而已。
她站在扶梯上。
再一看,五条悟的手攥紧了。
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手里的手机是他们同行的证明。
她的手机上有一大串吊坠,写着什么“北冰洋与尼罗河的水也会重逢”之类的话。
吊坠晃来晃去,在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下。不是她的手。
扶梯又陡又快,嫦娥都能乘着飞上月亮。
十几秒内,殷连枝回头抓住了那缕蓝色的目光,相隔着三百米,光带来的热辐射依然烫。
五条悟后退了一步,撞倒了一个小孩。
他愣在原地,五感只剩下小腿遭到的碰撞和被她抓走的眼睛。
涉谷事变毫无悬念地发生了,没有钉琦野蔷薇,真人的速度更快了些,虎杖受了更多的伤。羂索很满足地将真人吃下去,咀嚼的动作,像是刻意表演给他们的一般。
伏黑惠在看见那个神秘人自杀后,心里有股酸烧起来了。他早就知道了,陌生人怎么会说姓不是禅院就好。他是那个带当时并不存在的自己离开老院子的人。
红色的吊坠在他衣领子里悄然鼓动,近乎替代了他的心跳。
损伤惨重,他的灵魂满是伤口,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的筹谋?何等荒谬啊。人类补完计划要用羂索这种方法实现?
伏黑惠站在原地看着无论如何也要救老师的悠仁,真厉害啊。乐观的人果然难缠。
现在的发展就像一盘可以无限复活的游戏一样。他们是草芥吗?
罢了,这些里不缺我一个,走吧。
*秤金次,伏黑惠,虎杖悠仁进入死灭洄游
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牺牲自己无所谓,杀无辜之人杀到一百积分也无所谓。只要虎杖还存有他应有的人性,伏黑惠心里就还有一个正常的安宁锚点。
可是再回过神,他已经坐在宿傩领域的一片血水里。
为什么?宿傩怎么敢操控……唉,他没什么不敢的。
他那么努力,可结果呢?姐姐,天元,宿傩,还来得及吗?
太荒诞了,才四个小时。世界在崩塌,崩塌的这样快。来不及了。
眼前的景象很模糊,但是尸山血海从未改变,该死的寂静。
要想尽办法拼出去,要想办法。
自己的十影早已召唤不回,天赋被夺走了,身体被夺走了,除了可以轻易改变的精神灵魂以外,都没有了。
咚咚。
什么?
咚咚。
深蓝色的眼睛睁开,深红色的脸开始尖叫。
挂在他身上的贝黑莱特竟然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他伸手去抓,依然是空虚的深渊。
不是实体,更像是……成为了他的一个器官,同他的灵魂一起存在。
心跳在与贝黑莱特的尖叫声同频,此时,伏黑惠听懂了祂的语言:
投以至爱棺椁,报以深渊祂力。
宿傩要接受浴了,必须快点开始决定……
可是这个至爱之人,究竟是虎杖还是五条悟?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失去,可放任宿傩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会帮不上任何忙。
许愿之后,深渊之力就足够他战胜宿傩了吗?
他要好好想想。
这么想了一会,他姐姐就死了。太快了,来不及啊,逆水行舟。
可自己除了虎杖和五条悟,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呢?
你不想救大家吗?
许了愿就能救大家吗?可许愿了我一定会失去他们。
休战了。
或许他可以歇一会。
休息室。
要杀掉惠吗?不要吧。
他们还想弄走我的脑子,哈哈,很合理。
总觉得这一切有点“命运使然”呢。
“好学生……教育效率……理想……
夏油杰……”
罢了,会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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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去看看涩谷战役的现场吗?回收一下能量什么的。”夜神月对于咒术回战世界的情况很紧张,会不会和他的世界一样呢?会不会回收五条悟呢?他都不知道。
“不用,五条悟放在那个世界会有更多的价值,我们打持久战,知道什么叫睡眠收入吧?我想试试看吃五条悟破坏世界的利息。”
“可是怎么让五条悟破坏世界呢?我看他很正派诶。”房石阳明这几天也熟练地接怪话了,有种诡异的温馨感。
“没办法,毕竟在我眼里他是个离开自己教育成果就特别容易改变三观的家伙啊。做老师之前他刚二十多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他社会化那么理想的啊?大叛逆者会大隐隐于市吗?不可能的。”
好吧,你的回复房石阳明还是有点琢磨不懂。就是觉得五条悟是反社会的意思吧?
“少贴标签啊你这人狼。”
“我怎么觉得你费尽全力剜的一刀也只是伤到了五条的皮毛啊?”
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