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屋顶比四人想象的更年迈。
当张知瑞按下最后一组和弦,桂予安的口琴尾音尚在雨幕里回旋,瓦脊间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裂帛——像老树的脊椎被岁月生生折断。
左栖寒下意识抬眼,只见乌黑的檐梁在闪电里弯成危险的弧度。
杨博文“闪开——!”
杨星野猛地将他推向门口。
下一秒,腐朽木梁携着暴雨直坠,尖锐瓦片擦过杨星野的左臂,热血瞬间溅在左栖寒的白衬衫,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腊梅。
屋外雷声滚滚,雨线斜织,琴房灰尘被水气蒸腾成一片灰白迷雾;闪电劈过,照亮杨星野因疼痛而扭曲的侧脸,也照亮左栖寒眼底刹那的破碎。
张知瑞扑过来,用后背顶住另一根摇摇欲坠的横木;桂予安则一把拽住杨星野的衣领,将人硬生生拖出塌陷区。
雨水从屋顶裂口灌入,砸在钢琴键上,黑白错乱,发出杂乱的低鸣;那声音混着雷鸣,像一首被上帝强行终止的狂想曲。
左栖寒抱住杨星野,双手死死按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往外涌,与冰冷的雨水交融,竟蒸腾出淡淡白雾。
左奇函“别怕,我在这……”
他声音颤得不成调,却固执地重复。
张知瑞脱下校服外套,用力撕成布条,与左栖寒一起为杨星野做加压包扎;桂予安则冲到走廊,对着黑暗里狂喊:
桂予“校警——!叫救护车——!”
回声被雨幕吞没,又被雷声撕碎;夜风卷着湿冷的桂花香灌进破败屋顶,像一只无情的手,将少年们刚刚萌芽的温柔肆意揉皱。
十分钟后,红蓝警灯穿透雨雾,驶进枫音后山;医护人员冒雨抬着担架冲进来,将杨星野送上救护车。
左栖寒想跟上去,却因失血眩晕,脚下一软,被张知瑞一把揽住肩膀。
张知瑞“撑住,”
张知瑞声音低哑,
张知瑞“他需要你。”
雨继续下,毫无怜悯;琴房废墟里,那架被水淹的钢琴偶尔发出“叮”的残响,像不肯死去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