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便利店老板娘那杯加了五倍糖的冰美式喝得一滴不剩，连杯壁上的焦糖渍都被他用手指抹干净舔了，裤兜里的手机就跟揣了个小型打桩机似的，震得他大腿发麻。来电显示是苏晚，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点急促，混着老城区纪念馆里特有的檀木香气，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林侦探！文兴里37号纪念馆出事了！你快来！”
“又出事？那栋楼是装了麻烦永动机还是跟我有仇？”林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麻利地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说清楚，是展品被偷了还是闹鬼了？别跟上次似的，碎镜子拼出账本，差点把我闪瞎眼。”
“比那邪门！”苏晚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点惊魂未定的颤音，“今天是纪念馆开馆的第一个周末，游客特别多。结果下午三点整，三楼302的展厅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喊‘救命’，可那个展厅根本没装任何音响设备！”
林默的脚步顿在便利店门口，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文兴里37号改成纪念馆后，三楼302被设为“张伟事迹展厅”，里面摆着张伟的遗物、当年的卷宗复印件，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磁带录音机。下午三点，正是当年录音机定时播放的时间，可那台录音机早就被当成文物封存起来，电池都拆了，怎么可能还会响？
他冲老板娘挥挥手：“记账！辣条再给我塞两包，这次我揣胸口口袋里，绝对不蹭脏衣服！”老板娘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两包辣条，还附赠了一句：“记得带个分贝仪！别被鬼喊魂吓破胆！”
老城区的雾，是那种薄得像纱的晨雾，飘在巷子里，沾在睫毛上，带着点纪念馆里檀香的味道。文兴里37号的铁门早就换成了雕花的防盗门，门口挂着“张伟烈士纪念馆”的牌子，阳光下闪着金光。门口围了一圈游客，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苏晚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看到林默，赶紧挥手喊他：“林侦探！这边！”
林默挤过人群，跟着苏晚往里走。纪念馆的楼道里铺了防滑地砖，墙壁上挂着张伟的照片和事迹介绍，跟以前的破旧模样判若两人。走到三楼302展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救命”声，声音嘶哑，带着绝望，正是张伟当年留在磁带里的呼救声。
展厅里，几个游客吓得脸色发白，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张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那个封存录音机的玻璃柜前，眼圈红红的，嘴里念叨着：“伟伟……是伟伟的声音……”
林默走到玻璃柜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磁带录音机。录音机被固定在定制的底座上，电池仓是空的，电源线也没接，玻璃柜的锁完好无损，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声音分明是从玻璃柜里传出来的，可这台“死”了的录音机，怎么会突然发声？
“邪门了。”林默嘀咕着，掏出手机想录下声音，结果跟以前一样，镜头一片模糊，录音功能也失灵了，“这老楼的东西，是集体跟电子产品有仇吗？”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玻璃柜的底座。底座是实木的，刻着张伟的名字和牺牲日期，摸上去冰凉凉的。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像是个隐藏的按钮。他按了一下，没反应，又按了一下，玻璃柜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哒”声，接着，呼救声停了。
“好家伙，还带隐藏开关的？”林默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张奶奶，“张奶奶，这底座是谁设计的？”
张奶奶抹了抹眼泪，说：“是纪念馆的设计师，姓陈。他说，要把伟伟的东西好好保存，让后人都记住他。”
“陈设计师？”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他有没有说过，这底座里藏了什么东西？”
张奶奶摇摇头：“没说。他就是个闷葫芦，每天来纪念馆盯着施工，连口水都不喝，说这是他的分内事。”
林默皱着眉，站起身，环顾整个展厅。展厅的墙壁上，挂着当年那场火灾的照片，还有张伟的日记复印件。他走到一面墙前，墙上挂着的是张伟记录李主任罪证的日记，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突然，他注意到，照片和日记之间的缝隙里，有一道淡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
他伸手摸了摸划痕，墙壁是实心的，没什么异样。可当他的手指划过划痕时，口袋里的那块碎镜子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跳起来。他掏出碎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穿着灰色的工装服，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正在撬墙壁上的瓷砖。
“这是……”林默愣住了，镜子里的男人，是谁？
就在这时，展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脸上带着点疲惫。他看到林默，愣了一下，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苏晚赶紧走过来，介绍道：“陈设计师，这是林默侦探，是我们请来帮忙查案的。”
陈设计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林默手里的碎镜子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走上前，看着玻璃柜里的录音机，说：“这录音机怎么会响？我明明把里面的磁带取出来了，藏在安全的地方。”
“你取走了磁带？”林默挑眉，“为什么？”
陈设计师叹了口气，说：“因为这磁带里的声音，不只是呼救声。还有一段李主任和他保护伞的对话，那段对话，足以让更多的人落网。我怕有人来偷磁带，就把它取出来，藏在了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那刚才的声音是从哪来的？”苏晚忍不住问。
陈设计师指了指玻璃柜的底座：“我在底座里装了一个微型扬声器，还有一个感应装置。只要有人靠近玻璃柜，感应装置就会启动，播放一段提前录好的声音。不过我设置的播放时间，不是下午三点。”
“那是谁改了播放时间？”林默追问。
陈设计师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感应装置的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林默盯着陈设计师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可陈设计师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碎镜子又发烫了，这次，镜子里映出的是陈设计师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和愧疚。
“你认识张伟？”林默突然问。
陈设计师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工具箱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林默，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认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十年前那场火灾，陈设计师也是被困在楼里的人之一。当时他才十岁，贪玩躲在三楼的储藏室里，差点被浓烟呛死。是张伟冲进去，把他救了出来。张伟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又转身冲进了火场，去救其他人，再也没有出来。
“我一直想报答他，可他已经不在了。”陈设计师的眼泪掉了下来，“所以当我听说要把这栋楼改成纪念馆时，我主动请缨，当了设计师。我想把这里弄得好好的，让所有人都记住，有一个叫张伟的消防战士，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整栋楼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藏起磁带？”林默问。
“因为我发现，李主任的保护伞，还没有落网。”陈设计师说，“那段磁带里的对话，提到了一个姓王的局长，是当年的拆迁办主任。他收了李主任的钱，帮他掩盖了罪行。我怕把磁带公开，会打草惊蛇，所以就藏了起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证据交给警方。”
林默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人来过纪念馆，偷偷改动了感应装置的播放时间？”
陈设计师想了想，说：“前几天，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三楼徘徊。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他是来参观的，然后就匆匆走了。”
林默的眼睛亮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四十岁左右，左撇子，嘴角有一颗痣？”
陈设计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林默笑了笑：“因为他是王局长的司机。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见过他。”
原来，王局长听说纪念馆里有张伟的磁带，怕里面的对话会牵扯到自己，就派司机来偷磁带。结果司机没找到磁带，就偷偷改动了感应装置的播放时间，想制造恐慌，让纪念馆闭馆，这样他就有机会再找磁带。
“那现在怎么办？”苏晚着急地问。
“好办。”林默掏出手机，拨通了警方的电话，“喂，警察同志吗？我是林默。文兴里37号纪念馆，有个重要线索，关于十年前那场火灾的保护伞。对，人赃俱获，还需要你们来帮忙守株待兔。”
挂了电话，林默对陈设计师说：“把磁带拿出来吧。我们设个局，引王局长上钩。”
陈设计师点了点头，走到展厅的墙壁前，按下了那个隐藏的按钮。墙壁上的一块瓷砖突然弹开，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磁带盒。陈设计师拿起磁带盒，递给林默：“这就是那段磁带。”
林默接过磁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磁带完好无损。他笑了笑，说：“好戏开场了。”
当天下午，警方在纪念馆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果然，傍晚时分，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司机又来了，这次，他还带着一个男人——正是王局长。王局长鬼鬼祟祟地走进三楼302展厅，直奔玻璃柜而去。可他刚走到玻璃柜前，就被埋伏在周围的警察抓了个正着。
王局长被抓的时候，还在狡辩：“你们干什么？我是来参观的！”
林默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磁带盒，说：“王局长，别装了。你不是来参观的，你是来偷磁带的。十年前，你收了李主任的钱，帮他掩盖了罪行。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王局长看着林默手里的磁带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倒在地。
人赃俱获，王局长和他的司机，被警方带走了。那段磁带里的对话，被公开播放。录音里，李主任和王局长的对话清晰可辨，足以证明他们的罪行。很快，王局长被双规，接受调查。那些曾经包庇李主任的人，也一个个被揪了出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文兴里37号纪念馆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几天后，林默又来到了纪念馆。三楼302展厅里，游客络绎不绝。大家看着张伟的遗物和事迹，纷纷感叹：“真是个英雄啊！”
张奶奶和苏晚站在展厅门口，笑容满面。陈设计师正在给游客讲解张伟的故事，声音洪亮。
林默走到玻璃柜前，看着里面的磁带录音机。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录音机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掏出兜里的碎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是张伟的笑脸。
“这下，你可以彻底安息了。”林默轻声说。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是便利店老板娘的微信：“小林，案子破了没？新到的冰美式，加六倍糖，要不要给你留一杯？”
林默笑着回复：“必须留！顺便把我欠的所有账都结了！”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出纪念馆。老城区的雾，已经彻底散了。阳光洒在巷子里，暖洋洋的。墙根下的青苔，泛着绿光。
林默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阳光和檀香的味道。
他知道，文兴里37号的故事，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他的侦探生涯，还在继续。
走出巷子口，林默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路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像是在等他。女孩看到他，笑着挥了挥手：“林侦探，我叫林溪。听说你很会破解执念的谜题，我有个关于‘时间沙漏’的案子，想请你帮忙。”
林默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看着女孩手里的信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新的谜题，新的冒险，又开始了。
而文兴里37号的纪念馆，在阳光的照耀下，静静地矗立着，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英雄、正义与执念的故事。
余音未了，正义永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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