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便利店老板娘那杯加了八倍糖的冰美式喝得一滴不剩，连杯底最后一点焦糖沉淀都被他用吸管嘬得干干净净，裤兜里的手机就跟揣了个小型震动马达似的，震得他大腿发麻。来电显示是苏晚，小姑娘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慌张，反而带着点雀跃，混着老城区纪念馆里特有的檀木香气，清清爽爽地飘过来：“林侦探！文兴里37号纪念馆今天有大事！你快来！”
“大事？”林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麻利地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别是又闹鬼了吧？骨灰坛自己溜达、照片变脸、录音机诈尸，那栋楼的幺蛾子比我这辈子破过的案子都多。”
“这次是好事！”苏晚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今天是纪念馆落成一周年，也是张伟被追授‘一级消防英雄’称号的日子！市里领导都来了，张奶奶说，一定要让你过来！”
林默的脚步顿在便利店门口，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拍了拍上面的褶皱，冲老板娘挥挥手：“记账！辣条不用塞了，今天换包糖！喜庆点！”老板娘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一包奶糖，还附赠了一句：“记得穿正式点！别给咱老城区丢人！”
老城区的雾，是清晨那种薄得像纱的雾，阳光一照就散了大半，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踩上去湿漉漉的，空气里混着槐花香和纪念馆飘来的檀香。文兴里37号纪念馆的雕花铁门前挂着红灯笼，门口铺着红地毯，墙上挂着“缅怀英雄，致敬正义”的横幅，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笑，和往日的凝重截然不同。
苏晚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正站在门口等他，看到林默，赶紧跑过来：“林侦探！你可来了！张奶奶在里面等你呢！”
林默跟着苏晚往里走，楼道里焕然一新，墙壁上挂着张伟的事迹展板，还有这一年来纪念馆的活动照片——有小学生来参观的，有消防员来缅怀战友的，还有张奶奶给游客讲故事的画面。三楼302展厅门口，挤满了人，市里领导正在给张奶奶颁发奖章，张奶奶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捧着那枚金灿灿的奖章，眼圈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
“张奶奶！”林默挤过人群，喊了一声。
张奶奶回头看到他，眼睛一亮，赶紧拉着他的手，把奖章递到他面前：“小林，你看！伟伟的奖章！他是英雄！是咱文兴里的骄傲！”
“是，他是英雄。”林默看着奖章上的“一级消防英雄”字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年来，从碎镜子显账本，到录音机传呼救，再到骨灰坛藏证据，张伟的执念像是一根线，牵着他们揭开了所有真相，李主任、王局长一干人等锒铛入狱，拆迁款被追回，老城区的居民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而这栋老楼，也成了纪念英雄的地方。
展厅里，张伟的照片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里的他穿着蓝色消防服，笑得一脸阳光，相框下面摆着那把小木剑、金属牌，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磁带录音机。旁边的玻璃柜里，放着那本写满罪证的账本，还有张伟的日记复印件，游客们驻足观看，时不时传来几声赞叹。
林默走到照片前，看着张伟的笑脸，突然觉得口袋里的那块碎镜子发烫。他掏出来一看，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张伟的身影——他穿着消防服，对着林默敬了个礼，然后渐渐变淡，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阳光里。
“他彻底安息了。”林默轻声说。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林默认得他，是当年拆迁办的副主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李主任和王局长勾当的人。
“张奶奶，林侦探。”男人走到他们面前，把信封递过来，“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想捐给纪念馆。当年我没能阻止李主任他们，一直很愧疚。张伟是个英雄，我希望能为他做点事。”
张奶奶接过信封，摇了摇头：“心意我领了，钱你拿回去吧。纪念馆有政府拨款，还有社会各界的捐赠，够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多来给孩子们讲讲伟伟的故事。”
男人点点头，红着眼圈说：“一定。”
活动一直持续到中午，领导走了，游客也散了大半，展厅里只剩下林默、苏晚和张奶奶三个人。张奶奶坐在长椅上，看着张伟的照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奖章，嘴里念叨着：“伟伟，你看，现在多好啊。坏人都受到了惩罚，大家都记得你，妈替你高兴。”
苏晚蹲在旁边，陪着张奶奶说话，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
林默走到那个旧木柜子前，就是张伟小时候的那个衣柜，现在它也成了展品，柜子里放着张伟的玩具、漫画书，还有那个红布包着的骨灰坛。他伸手摸了摸柜子上的五角星刻痕，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不再是往日的冰凉。
“这栋楼，终于不闹鬼了。”林默笑着说。
“哪是闹鬼啊。”苏晚抬起头，“是张伟放心不下张奶奶，放心不下真相。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也安心了。”
林默点点头，掏出侦探笔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满了文兴里37号的案子——从镜子碎了显账本，到骨灰坛藏证据，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他拿起笔，在最后一行写下：“雾锁旧楼，锁不住正义；执念入骨，终究是守护。文兴里37号的故事，到此结束。”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手机又震了，是便利店老板娘的微信：“小林，庆典结束没？新到的冰美式，加九倍糖，要不要给你留一杯？”
林默笑着回复：“必须留！顺便把我欠的所有账都结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林侦探，恭喜你解开文兴里的谜。但你别忘了，还有一面镜子，在城北废弃医院的地下室里。”
林默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老城区的雾已经彻底散了，阳光刺眼，天空蓝得不像话。可那行短信，却像一块冰，顺着他的脊椎，凉到了心底。
他想起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想起了她手里的信封，想起了她说的“时间沙漏”的案子。想起了兜里那块碎镜子，想起了镜子里映出的那些诡异画面。
文兴里37号的故事，真的结束了吗？
不。
好像还有一个更大的谜，在等着他。
林默握紧了手机，眼神锐利如鹰。他回头看了一眼张奶奶和苏晚，她们正坐在阳光下，笑得一脸幸福。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展厅。
楼道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口袋里的碎镜子，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走到纪念馆门口，林默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文兴里37号静静地矗立在阳光下，雕花铁门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曳，像是在和他告别。
“再见了，文兴里37号。”
“再见了，张伟。”
他转过身，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他一串清晰的脚印。
文兴里的故事结束了，但林默的侦探生涯，还在继续。
那个废弃医院的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那面镜子，又会揭开什么样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
只有风，吹过老城区的街巷，带着檀木香，带着槐花香，带着一个关于英雄和正义的故事，飘向远方。
雾散了，暖阳正好。
新的谜案，正在前方，等他。
未完待续
（不小心发布了，中间有几章没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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