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刚把老板娘送的双份糖冰美式喝到见杯底，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得跟揣了个电动马达似的。来电显示是苏晚，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风声，劈头盖脸就砸过来：“林侦探！文兴里37号又出事了！这次是……是张奶奶的信！”
“又出事？那栋楼是长了脚还是成了精，专门逮着你们这群心软的人折腾？”林默叼着吸管吐槽，手指已经麻利地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说清楚，是信被偷了还是信上写了什么惊悚片台词？别跟上次似的，整出一堆会放电影的镜子，差点把我呛成烟熏腊肉。”
“比那还邪门！”苏晚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张奶奶整理儿子遗物的时候，翻出一封没寄出去的信。可奇怪的是，信上的字迹……每天都在变！今天是楷体，明天是行书，有时候甚至会变成……变成李主任的笔迹！”
林默的脚步顿在便利店门口。会变字迹的信？这比会回放火场的镜子还离谱，简直是把书法字帖和悬疑剧本焊在了一起。他冲老板娘挥挥手：“记账！下次一起结！顺便给我塞包辣条，这次我带个密封袋，保证不蹭脏衣服！”
老城区的雾又起了，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能见度不足三米。文兴里37号的铁门依旧虚掩着，门口的苏晚抱着个牛皮纸信封，脸色白得像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冻豆腐。张奶奶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个褪色的蓝布包。
“就是这个？”林默接过信封，指尖刚碰到纸面，就觉得一阵微凉的触感，像是沾了晨露。信封上没写收件人，只在右上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和张奶奶儿子遗物里的小镜子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拆开看看？”苏晚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急什么？侦探破案讲究循序渐进，跟拆盲盒似的，得先摇一摇。”林默掂了掂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再说了，万一拆开蹦出个李主任的鬼魂，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他嘴上吐槽着，手指却已经捏住了信封的封口。拆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墨香飘了出来，混着老信纸特有的霉味。纸上的字迹是工整的楷体，写的是张奶奶儿子对母亲的叮嘱，说自己发现物业有人手脚不干净，会盯着他们，让母亲放心。
“这字迹看着挺正常啊，没长出三头六臂。”林默挑眉，掏出手机想拍照，镜头却又跟上次拍镜子一样，一片模糊，“行吧，又是个不配合电子产品的主。”
他把信纸递还给张奶奶，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咔嚓”声。回头一看，三楼302的窗户竟然自己开了，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砚台，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
“这楼是真成精了？还会自己磨墨？”林默啧啧称奇，拉着苏晚和张奶奶往楼上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那些曾经凭空出现的镜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墙上淡淡的印子，像是被时光啃过的痕迹。
三楼302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墨香扑面而来。房间中央的旧桌子上，摆着那个砚台，旁边还放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沾着墨汁，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而那张刚拆开的信纸，正平摊在桌面上，纸上的楷体字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慢慢变成了流畅的行书。
“卧槽，现场直播变魔术呢？”林默凑过去，手指悬在纸面上，“这要是能变成瘦金体，我直接拜师学艺。”
话音刚落，纸上的行书突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接着笔画变得歪歪扭扭，墨迹也开始晕染，最后竟变成了一种阴鸷的字体——和警方卷宗里李主任的笔迹一模一样！
纸上的内容也变了，不再是叮嘱，而是威胁：“少管闲事，否则下场和你儿子一样。”
苏晚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张奶奶身后。张奶奶的手抖得厉害，却死死盯着信纸：“是他！是李主任的字！这个畜生！”
林默皱着眉，盯着纸上的字迹。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点——这些字的墨迹边缘，带着淡淡的光晕，和上次那些镜子的光晕一模一样。而且，字迹变化的顺序，像是在倒放时间：楷体是张奶奶儿子生前的笔迹，行书是他少年时的字迹，而李主任的笔迹，像是硬生生挤进来的异物。
“这不是字迹在变，是时间在倒带。”林默突然开口，“这张信纸，被那瓶忆魂镜粉浸染过，它在回放和这栋楼有关的人的记忆。楷体是你儿子的执念，行书是他的过往，而李主任的笔迹，是他的恐惧。”
“恐惧？”张奶奶愣住了。
“对，恐惧。”林默指着纸上的威胁语，“李主任十年前害了你儿子，心里肯定藏着掖着不敢说。这张信纸，就像个测谎仪，把他的恐惧给揪出来了。”
他刚说完，桌上的狼毫笔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蘸着墨汁在信纸空白处写了一行字：“我没放火，是他自己摔进去的！”
字迹依旧是李主任的，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哟，还会自我辩解？”林默挑眉，“看来这信不仅能回放记忆，还能逼出真心话。”
就在这时，窗外的雾突然变得更浓，一股阴冷的风灌了进来，吹得信纸哗哗作响。桌上的砚台里，墨汁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林默感觉手腕上的皮肤一阵发凉——是上次捡到的那面小镜子，正在衣兜里发烫。
他掏出镜子，镜面依旧蒙着一层雾气，擦干净后，映出的却不是房间里的场景，而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李主任鬼鬼祟祟地溜进302，往张奶奶儿子的砚台里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然后悄悄离开了。
“原来他还动过这手脚！”林默恍然大悟，“这粉末估计是能让人头晕的东西，你儿子发现他剪电线的时候，肯定是头晕了才摔进去的！”
镜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李主任撒完粉末后，躲在楼道里，看着火光冲天，脸上露出了既害怕又得意的表情。最后，他掏出一张纸，模仿着张奶奶儿子的笔迹，写了一封“遗书”，塞进了302的门缝里。
“那封遗书！”张奶奶突然喊出声，“当年警察说我儿子是自己不小心引发火灾，还找到了一封遗书！原来是他伪造的！”
镜子里的画面渐渐淡去，桌上的信纸也停止了变化，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是张奶奶儿子的楷体：“妈，真相会大白的。”
雾气慢慢散了，阳光透过破洞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信纸上，暖洋洋的。桌上的狼毫笔不再动弹，砚台里的墨汁也恢复了平静。
林默长长地舒了口气，掏出侦探笔记，把刚才的一切都记了下来。苏晚扶着张奶奶，看着信纸上的字，眼泪掉了下来，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这下，真相真的大白了。”张奶奶轻轻抚摸着信纸，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儿子。
后来，林默把镜子里的画面拷贝下来，交给了警方。李主任的罪行又多了一条伪造遗书，被判了更重的刑。文兴里37号被列为历史保护建筑，张奶奶和苏晚经常来这里打扫，整理张奶奶儿子的遗物。
林默把那件事记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
“字迹会变，记忆会藏，但真相永远不会被雾锁住。”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手机又震了，是便利店老板娘的微信：“小林，案子破了没？新到的冰美式，加三倍糖，要不要尝尝？”
林默笑着回复：“马上到！顺便把上次的辣条钱结了！”
他刚走出老楼，就看见巷口的阳光正好，雾气彻底散了，墙根下的青苔泛着绿光。兜里的小镜子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林默掏出来看了看，镜面映出的是他自己的脸，还有远处一栋正在冒烟的烟囱。
他挑了挑眉。
看来，又有新的案子在等着他了。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