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跌马之事尚未平息，宫中又起波澜。三日后，负责看守御马场的侍卫忽然暴毙，死状与将军府那几个中了肠胃毒的小丫头相似，皆是上吐下泻后气绝，只是毒性更烈了几分。
程少商听闻消息时，正在给皇后侍弄那盆墨兰。苏妙词端着一盆新摘的栀子花走进来，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映得她眉眼愈发柔和。
“娘娘，程娘子，这侍卫死得蹊跷，听说太医查了半日，也没查出毒物来源。”苏妙词将花盆放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皇后皱着眉：“前几日太子跌马，今日侍卫暴毙，这宫里怕是不太平了。”
程少商指尖划过墨兰的叶片，忽然想起柳记布庄那半匹带毒的素布，又想起侍卫死状——两次毒物虽烈缓有别，那股隐秘的腥气却隐隐相似。她抬眼看向苏妙词，对方正低头整理栀子花，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那姿态竟让她想起沈明微从前侍弄花草时的模样。
“苏女官觉得，这侍卫的死，会与太子跌马有关吗？”程少商忽然问道。
苏妙词手一顿，随即笑道：“奴才不敢妄议。不过听人说，那侍卫是太子的远房表亲，昨日还去东宫探望过殿下呢。”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动着人心。若侍卫之死与太子有关，那太子跌马是否也是自导自演？程少商看着苏妙词温婉的侧脸，总觉得这女官话里有话，却又抓不住把柄。
夜里，凌不疑从军营回来，程少商将白日的疑虑说给他听。凌不疑听完，指尖敲击着桌面：“那侍卫死前，曾去御膳房领过一次宵夜。我让人去查了，那晚负责传膳的宫女，是苏妙词亲手调教出来的。”
程少商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
“还不能确定。”凌不疑握住她的手，“但这苏妙词太过妥帖，妥帖得像刻意藏起了锋芒。我让暗卫去查她的底细，她入宫前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反而可疑。”
程少商沉默下来。若苏妙词真有问题，她潜伏在皇后身边，目的又是什么？
而此时的苏妙词，正在自己的偏殿里焚烧一张纸。纸上是那名宫女的生辰八字，火苗舔舐着纸边，将字迹吞噬成灰烬。她看着跳动的火焰，嘴角噙着冷笑——那宫女不过是枚棋子，用完了，自然该销毁。
太子的远房表亲？不过是她随口编的谎话，目的就是要让程少商和凌不疑怀疑太子，让他们君臣离心，母子生隙。
“主子，下一步……”窗外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去盯紧凌不疑的军营。”苏妙词熄灭烛火，“我要知道他最近在查什么。”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逝。苏妙词走到镜前，卸下钗环，露出颈侧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被程少商掌掴时留下的，即便易容也无法完全遮盖。她指尖抚过疤痕，眼神怨毒：“程少商，凌不疑，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从你们最在意的东西开始。”
三日后，边关传来急报，说是北狄异动，似有南下之意。凌不疑奉命即刻领兵驰援，出发前，他特意叮嘱程少商：“宫里不比府中，万事小心，尤其是那个苏妙词，若有异动，不必顾忌，直接拿下。”
程少商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护好皇后。”
凌不疑走后，程少商总觉得心神不宁。她去御膳房查看，果然在那名传膳宫女的住处，找到了一小包残留的毒物，气味与柳记布庄的粉末如出一辙。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包裹毒物的油纸，边角印着一个极小的“苏”字。
她拿着油纸去找苏妙词时，对方正在给皇后读诗。见程少商进来，苏妙词放下书卷，笑意盈盈：“程娘子找奴才？”
程少商将油纸放在案上：“这东西，女官认得吗？”
苏妙词的目光落在油纸上，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奴才瞧着陌生，这是……”
“这是从你调教的宫女住处找到的，里面的毒物，害死了御马场的侍卫。”程少商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女官还要说不认得吗？”
皇后也沉下脸：“妙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妙词“噗通”一声跪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娘娘明鉴！奴才绝不知情！那宫女虽是奴才调教的，可她平日里与其他宫女素有嫌隙，说不定是旁人栽赃陷害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言辞恳切，倒让皇后有些犹豫了。
程少商看着她痛哭的模样，忽然注意到她左边嘴角的梨涡——柳盼青也有这样的梨涡。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惊的念头猛地窜出来：难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惊呼：“不好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又出事了！”
众人急忙赶往东宫，只见太子躺在榻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比上次跌马时凶险得多。太医诊脉后，脸色煞白：“殿下中了剧毒，是……是鹤顶红！”
程少商心头剧震，猛地回头看向苏妙词。对方站在人群后，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是她！一定是她！
可她没有证据。
苏妙词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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