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桂花落了满地，萧御凰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封早已写好的遗诏，指尖划过“以太后之尊，自请贬为庶人，伏罪自裁，以谢天下”几字，眸中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宫门外，流言的浪潮愈发汹涌，弹劾她的奏折堆满了沈彻的御案，那些曾拥护“圣君贤后”的官员，如今纷纷倒戈，逼着沈彻“清君侧，除妖后”
萧御凰清楚，这场风波的尽头，要么是她身败名裂、萧家倾覆，要么是沈彻为了保全她，背上“昏君”的骂名，动摇国本
而她，绝不会让后者发生
沈彻疯了似的冲进凤仪宫时，看到的正是萧御凰端起那杯琥珀色的酒
酒液澄澈，却散发着淡淡的腥甜——那是鸩酒，一杯足以让心脏瞬间麻痹、无药可解的毒酒
沈彻御凰！放下！
沈彻嘶吼着扑过去，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沈彻朕不准你死！那些流言，那些弹劾，朕都能挡！朕不需要什么贤君名号，朕只要你活着！
萧御凰侧身避开他的手，指尖稳稳地托着酒杯，抬头看他时，眼中竟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像秋日最后的桂香，清冽而决绝
萧御凰陛下，你不能挡
她轻轻摇头，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
萧御凰你是大靖的天子，是百姓心中的好皇帝
萧御凰这江山是你一步步稳固的，这盛世是你一点点拼来的，不能因为我，毁于一旦
沈彻我不在乎！
沈彻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彻没有你，这江山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座冰冷的牢笼！贤君名号？千古流芳？朕通通不要！朕只要你！
萧御凰可我在乎！
萧御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钝痛难忍，却依旧坚定
萧御凰我在乎你成为名垂青史的贤君，在乎萧家世代忠良的名声，在乎这大靖百姓能安居乐业
萧御凰沈彻，我们的情，本就是禁忌，如今，就让我用这性命，为你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颤抖
萧御凰你还记得南巡时，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话吗？百姓需要一个贤君，而我，是那个唯一能让你彻底成为贤君的人
沈彻胡说！
沈彻的声音哽咽，泪水终是滑落
沈彻没有你，朕做什么贤君都没有意义！御凰，求你，放下酒杯，我们一起面对，总有办法的！
萧御凰没有办法了……
萧御凰掰开他的手，目光望向窗外那轮残阳
萧御凰流言如毒，民心如铁，他们不会原谅我这个‘妖后’
萧御凰只有我死了，这场风波才能平息，你才能继续做你的好皇帝，萧家才能保全，这江山才能安稳
她举起酒杯，凑到唇边，目光灼灼地望着沈彻，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萧御凰沈彻，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治理这江山，让百姓永远记得，他们有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萧御凰至于我……就当是一场梦，醒了，便忘了吧
沈彻不——！
沈彻撕心裂肺地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仰头，将那杯鸩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辛辣的毒性瞬间蔓延开来，萧御凰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视线开始模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彻飞身接住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冷，气息一点点微弱
沈彻御凰！御凰！
他抱着她，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彻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萧御凰靠在他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上他的脸，唇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萧御凰陛下……做个……贤君……
话音未落，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眸永远地闭上了
那一刻，凤仪宫的桂花仿佛瞬间凋零，秋风呜咽，像是在为这位背负骂名、以命相酬的太后送行
沈彻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心中的痛与悔，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而她用性命换来的，是不久后流言的平息，是百官对“圣君斩妖后、以正纲纪”的称颂，是百姓口中“陛下英明神武”的赞誉
史书会记载，大靖皇帝沈彻，年少亲政，励精图治，东巡河工，南察漕运，后因太后秽乱宫闱，毅然决然将其赐死，以正伦理，以安民心，终成一代贤君
只是无人知晓，那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妖后”，曾以一己之力撑起危局，曾与那位贤君有着一段跨越禁忌的深情，曾用自己的性命，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千古贤君的道路
沈彻站在凤仪宫的窗前，手中紧握着她留下的那封遗诏，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知道，他会按照她的意愿，做一个万民敬仰的贤君，只是这漫长的帝王路，他只能独自一人，带着对她的思念与愧疚，孤独地走下去
窗外，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也染红了他心中那片永恒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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