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暖阁熏着冷梅香,清冽中裹着几分慵懒。
萧御凰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乌发松松挽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在鬓边,随着她抬眼的动作轻轻晃动。二十五岁的年纪,被深宫与权术养出了惊心动魄的艳,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凉。
榻前,白衣琴师温玉正抚琴,指尖流转间,《梅花三弄》的调子清越婉转。
他生得眉目清雅,肤色胜雪,正是萧御凰近日寻来的乐子——百姓骂她“妖后惑主”,说她豢养面首,却不知她守着先帝未曾碰过的清白,养这些美男子,不过是瞧着顺眼,图个耳清目明,半分逾矩之事都无。
怜月(大宫女)太后,陛下驾临
掌事宫女怜月轻步进来禀报,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萧御凰眼皮都未抬,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尖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语气懒怠
萧御凰让他进来,别扰了温先生抚琴
话音刚落,明黄色的身影已踏进门来。沈彻一身龙袍,腰束玉带,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他今年二十三岁,面容俊朗,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总憋着一股未散的戾气与隐忍——这是他身为“爬床皇帝”的耻辱,是萧御凰亲手刻在他心上的烙印。
他一眼就瞥见了榻前抚琴的温玉,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皮肤发紧。温玉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慌忙起身想要避让,却被萧御凰抬手按住。
萧御凰坐着吧
她抬眼看向沈彻,红唇勾起一抹讥诮
萧御凰陛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的还吓着温先生了?
沈彻没理会温玉,径直走到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御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沈彻太后倒是好兴致,白日里便在宫中听琴赏美,日子过得比朕这九五之尊还要惬意
萧御凰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没空享受
萧御凰缓缓坐直身子,石榴红的宫装滑落肩头少许,露出精致的锁骨,看得一旁的温玉慌忙低头
萧御凰可哀家不同,先帝早逝,哀家守着这空寂后宫,若再不找些乐子,怕是要闷出病来。到时候,又要劳烦陛下为哀家请医问药,耽误了朝政可就不好了
沈彻乐子?
沈彻的目光落在温玉身上,像在打量一件毫无价值的物件
沈彻这等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也配当太后的乐子?太后若是真觉得寂寞,朕倒是可以为太后选些身强体健的,总比这只会抚琴吹笛的强
温玉脸色一白,声音带着颤抖
温玉(乐师)陛下恕罪,草民只是来为太后抚琴,并无其他念想
沈彻有没有念想,不是你说了算
沈彻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萧御凰
沈彻太后,这等闲散人等留在宫中多有不便,传出去,怕是又要被百姓骂作妖后了。太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乎萧家与皇家的名声?
萧御凰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最恨别人干涉她的事,尤其是沈彻
萧御凰陛下这话就错了,温先生是哀家请来的客人,哀家还没发话,谁敢逐他出宫?
沈彻客人?
沈彻嗤笑
萧御凰太后与这等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怕是要有人说陛下与太后有染了——毕竟,陛下当年可是爬过哀家的床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沈彻的心里。他脸色瞬间涨红,又变得铁青,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沈彻太后放肆!
萧御凰放肆的是陛下!
萧御凰的声音冰冷如霜
萧御凰哀家再说一遍,温先生是哀家的人,谁也不能动。陛下若是没事,就请回吧,别在这里扰了哀家听琴的兴致
沈彻看着她绝美的脸,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满的轻蔑。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动不了她,动不了萧家,更动不了她身边的人。这股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愈发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在温玉身上,语气阴鸷
沈彻你给朕记住,若敢对太后有半句不敬,若敢踏错半步,朕定要你碎尸万段!
温玉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
沈彻不再看他,也不再看萧御凰,转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声音冰冷地留下一句
沈彻三日后,朕要在御花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太后身为国母,必须出席——别让朕失望
脚步声渐渐远去,暖阁里又恢复了寂静。温玉脸色苍白,颤声道
温玉(乐师)太后,草民……草民还是出宫吧,免得给太后惹麻烦
萧御凰麻烦?
萧御凰轻笑一声,眼中的寒意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
萧御凰在这皇宫里,哀家就是最大的麻烦
萧御凰你别怕,有哀家在,没人能伤你
她抬手示意
萧御凰继续弹吧,方才那曲,哀家还没听够
怜月(大宫女)方才那首曲子,您都听了几百遍了,还没听够啊?
萧御凰从小听到大的,怎会腻?
怜月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温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坐回原位,重新拨动琴弦。琴音再次响起,却没了之前的从容,多了几分慌乱
萧御凰闭着眼,听着琴音,脑海里却浮现出沈彻方才愤怒的模样。这个爬床上位的皇帝,倒是越来越有帝王的架子了。只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逗他
萧御凰三日后的御花园宴……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位仁慈仁爱的陛下,又想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