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感褪去时,嘴里还残留着冰淇淋的甜香。温念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鼻尖萦绕着干燥的沙粒气息和远处隐约的没药香。
不是博物馆外的街道。
她正坐在一片滚烫的沙丘上,身上的牛仔裤和T恤被晒得发烫,与周围穿着亚麻长裙、头裹布巾的行人格格不入。远处,一队骆驼商队正缓缓走来,驼铃的叮当声被热风撕得断断续续。
心脏骤然收紧——这场景,分明是她第一次穿越时醒来的地方。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警惕和好奇。温念猛地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束腰裙,赤着脚站在沙丘上,脚踝沾着细密的沙粒。他的头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额前散落着几缕黑发,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正是十五岁的图坦卡蒙。
时光,竟真的倒回了最初的节点。
少年见她不说话,皱起眉,往前凑了两步。他手里握着一根青铜短杖,杖头雕刻着小小的圣甲虫,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把他眼底的疑惑照得清清楚楚。“你的衣服……很奇怪。是外邦来的商人吗?”
温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她该说什么?说自己来自三千年后?说他们曾有过一段跨越生死的纠葛?
“我……”她刚想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策马奔来,为首的人勒住缰绳,高声喊道:“殿下!祭司大人在神庙等您!”
少年——图坦卡蒙——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盯着温念,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在这里很危险,”他压低声音,飞快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袋塞给她,“这里面有钱币,去河边的市集找个地方落脚。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说完,他转身跟着士兵跑向远处的马车,白色的裙摆在沙丘上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
温念握着那个温热的皮袋,指尖触到袋里圆形的钱币轮廓,眼眶忽然一热。
她记得这个皮袋。第一次穿越时,他也是这样把钱币塞给她,也是这样叮嘱她,也是这样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时的她,惶恐又茫然,只当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埃及少年。
而现在,她站在时光的褶皱里,捧着这个熟悉的皮袋,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循环。
远处的马车扬起一阵沙尘,渐渐驶远。温念拆开皮袋,里面是几枚刻着法老头像的青铜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她握紧钱币,掌心被硌得微微发疼,却也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热风再次吹过沙丘,带着尼罗河水的潮气。温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粒,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惶恐无措的闯入者。
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知道那些欢笑与泪水,知道最终的别离与遗憾。但此刻,看着远处缓缓流淌的尼罗河,看着市集上渐渐升起的炊烟,看着天空中盘旋的猎鹰,她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
或许历史的轨迹难以撼动,但至少,她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姿态,重新走过这段时光。
温念把皮袋塞进牛仔裤口袋,朝着河边的市集走去。脚下的沙子滚烫,阳光炽烈,可她的心里,却像被尼罗河水浸润过一般,漾起层层暖意。
远处,神庙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驼铃声再次响起,像一首跨越了千年的序曲,在沙丘上轻轻回荡。
这一次,故事,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