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府出来,马车内的气氛比去时更加凝重。张启山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你怎么看?”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司藤明白他指的是陈皮。
“他身上有那木匣的同源气息,虽然极淡。”司藤语气肯定,“绝非偶然。”
“但他似乎自己并未察觉。”张启山补充道,回想着陈皮当时的反应。“或者说,演技很好。”
他看向司藤:“需要我派人盯着他吗?”
司藤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你的人,未必能盯得住他,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她见识过陈皮的敏锐与那股子狠厉劲儿,寻常盯梢恐怕瞒不过他。
“那你的意思是?”张启山将决定权交给她。在这类事情上,他愿意相信她的判断。
“给我一天时间。”司藤道,“我用我的方法试试。若有发现,再决定下一步。”
张启山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好。需要什么协助,直接告诉副官。”
回到张府,司藤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她需要准备一下。
她的方法,自然离不开对植物的运用。这府邸内外的花草树木,皆是她的耳目。
她走到院中那株罗汉松下,掌心轻轻贴上粗糙的树干,闭目凝神。
一丝精纯的草木生机混合着微弱的意念,如同涟漪般,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
她在向周围那些灵性稍高的植物,传递一个简单的信息:留意一个带着特定“味道”的年轻男子。
那“味道”,正是她从陈皮身上捕捉到的、与木匣同源的微弱气息。
这种沟通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共鸣与请求。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丝轻微的疲惫。大规模沟通植物,对现在的她而言,消耗不小。
她回到房中打坐调息,等待消息。这是一种被动的侦查,需要耐心。
与此同时,张启山并未闲着。他召来了张日山。
“二爷府上那个木匣的来历,重点查矿山附近的村落,特别是几年前有无陌生老婆婆出现。”
“动静小点,别惊动任何人。”张启山吩咐道,眼神锐利。
“明白。”张日山领命,又道:“佛爷,那司藤小姐那边……”
“她自有主张。”张启山摆摆手,“你只需配合她,提供她需要的一切。”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下面的人,最近多留意一下城里药材铺和……当铺的动静。”
他怀疑,那施展邪术之人,或许需要特定的材料,或者会出手一些来历不明的古物。
“是!”张日山心中了然,立刻下去安排。
张启山独自坐在书房,目光落在那个已被放入一个临时找来的檀木盒子里的邪异木匣上。
指尖敲击着桌面。矿山,邪术,针对二爷家……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傍晚时分,司藤正在用晚饭,动作忽然微微一顿。
她收到了来自植物的、断断续续的反馈信息。
通过那些模糊的、带着草木特有视角的“画面”和“感觉”,她大致拼凑出陈皮今日的行程。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红府和戏班之间活动,情绪似乎有些焦躁。
但在午后,他曾独自一人,去了城西一处鱼龙混杂的集市,在一个卖旧货的摊子前停留了片刻。
那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神闪烁。陈皮似乎与那摊主低声交谈了几句。
植物无法复述对话,但它们传递来的、关于那摊主的气息,让司藤眼神微凝。
那摊主身上,竟然也带着一丝与木匣同源,但更为驳杂混乱的气息!
像个……接触过源头,但未被“选中”的中间人?
就在这时,张日山也带来了他这边的调查进展。
“佛爷,司藤小姐。”他汇报道,“根据下面兄弟查到的线索,结合一些老人的回忆。”
“几年前,在矿山南边的李家庄,确实短暂出现过一個外地来的老婆婆。”
“据说懂些草药土方,给村里人看过几次小病,但没多久就消失了。”
“李家庄……”张启山看向司藤,“看来,我们有必要去那里走一趟了。”
司藤放下筷子,用绢帕擦了擦嘴角。
“去李家庄之前,或许可以先会一会城西集市那个旧货摊主。”
她将自己从植物那里得到的信息,简化后告知了张启山。
“陈皮接触过的那个摊主?”张启山眼神一凛,“看来,这小子果然知道些什么!”
“未必是主谋,但很可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司藤冷静分析。
“他知道师娘病重与那木匣有关,心中焦急,或许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调查。”
“甚至可能……已经接触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边缘。”
张启山站起身,当机立断:“我立刻派人去把那个摊主‘请’回来!”
“不急。”司藤阻止了他,“现在去,容易打草惊蛇。那摊主若真是中间人,必然警觉。”
“我们可以先暗中监视,看看他都与些什么人接触,顺藤摸瓜。”
张启山沉吟片刻,觉得有理。“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让最精干的兄弟去盯住他。”
调查终于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但前方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一个针对二月红,或者说针对九门的阴谋,正在暗处悄然蔓延。
而陈皮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