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所谓的“准备”,并未向张启山索取什么稀奇古怪的材料。
她只是让春桃找来几个干净的白瓷小碟,以及一壶未经冲泡的、最普通的清水。
然后,她便闭门不出,连晚饭都是让春桃送到房内。
张启山虽有些疑惑,但并未打扰。他深知这类异人行事,自有其章法。
次日一早,张启山便来到司藤院外等候。
他今日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深色长衫,更显沉稳气度。
司藤推门而出时,手中只拿着一个用普通青布包裹的小小包袱。
“可以走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出门散步。
张启山目光在她手中的小包袱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马车早已备好。车内空间狭小,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他是长沙城里有名的戏班主,唱旦角,人称‘二爷’。为人重情义,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就是性子有些执拗,尤其关乎他夫人。”
司藤静静听着,未置一词。她对别人的性情不感兴趣,只关注那“怪病”本身。
马车在一处颇为雅致的宅邸前停下。门楣上挂着“红府”的匾额。
早有下人通报,一位穿着月白长衫、面容清俊却难掩憔悴的男子迎了出来。
“佛爷!”二月红见到张启山,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目光随即落在司藤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审视。佛爷从未带过陌生女子来他府上。
“二爷,这位是司藤小姐。”张启山介绍道,“她对一些疑难杂症,颇有见解。”
“司藤小姐。”二月红客气地拱手,语气带着疏离的礼貌,显然并未抱太大希望。
司藤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她的目光在二月红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他身后的宅院。
这红府的气息……透着一股不协调的萎靡之感,仿佛整个宅院的生机都在缓慢流失。
“丫头今日情况如何?”张启山关切地问道。
二月红眼神一暗,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他侧身引路,“二位请随我来。”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间精心布置的卧房。药味浓郁,夹杂着女子身上淡淡的脂粉气。
床榻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瘦弱不堪的年轻女子,正是丫头。
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司藤的目光落在丫头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无需靠近,她便能清晰地“看到”,丫头周身笼罩着一层稀薄却顽固的“死气”。
这死气正如同无形的蛛丝,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缓慢却持续地汲取着她的生机。
与矿山那种狂暴的掠夺不同,这种方式更加阴毒、隐蔽,如同温水煮蛙。
“司藤小姐,您看……”二月红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期盼与绝望。
司藤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床边,并未像寻常大夫那样号脉。
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悬在丫头额头上方三寸之处,缓缓移动。
她在感知那“死气”的源头与性质。
张启山和二月红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她,尤其是二月红,眼神中充满了紧张。
片刻后,司藤收回手,走到桌边,将她带来的青布包袱打开。
里面是三个白瓷小碟,其中一个碟子里,盛着少许清澈的液体。
她拿起那个盛有液体的小碟,走到窗边,将碟子置于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然后,她伸出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入碟中清水之内。
“你!”二月红见状,忍不住低呼一声,面露惊疑。
张启山也微微动容,但他用眼神制止了二月红,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滴血珠落入水中,并未晕散开,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在碟底缓缓游动起来。
更奇异的是,在阳光照射下,那血珠周围,开始隐隐浮现出几丝极淡的、灰黑色的气息!
那气息与缠绕在丫头身上的“死气”,如出一辙!
“这是……”张启山瞳孔微缩。
“一种简单的映照之法。”司藤语气平淡地解释,“我的血,对一些异常气息比较敏感。”
她看向碟中那几丝挣扎扭动的灰黑气息,眼神微冷。
“尊夫人并非患病,而是被某种阴邪之物寄附,生机正在被其缓慢蚕食。”
二月红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阴邪之物?寄附?这……这怎么可能?!”
张启山扶住他,沉声问向司藤:“可能找到那物?或者……驱除它?”
司藤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卧房,最后停留在丫头枕边的一个不起眼的……
看似是装针线杂物的、陈旧的小小木匣之上。
那木匣看似普通,但在她的感知中,却是整个房间“死气”最浓郁的核心源头!
“或许。”司藤走到床边,指尖指向那个小木匣。
“二爷,可否告知,此物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