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槐树枝桠,在地上投下疏朗的光影。林夏和陈默正忙着在院子里搭木架,张婶的小孙子下个月要来住,得给孩子弄个能晒太阳的小角落。
“再往左边挪挪。”陈默扶着木架,林夏递过锤子,金属敲击的脆响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不远处,李奶奶端着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年轻就是手脚麻利,我们家那旧藤椅要是坏了,可得麻烦你们修修。”
“没问题李奶奶!”陈默笑着应道,额角沁出细汗。
木架搭好那天,飘了点小雪。林夏铺上一块厚棉垫,摆上几个抱枕,看着倒像个舒服的小窝。陈默拿起相机,拍下雪落在木架上的样子,镜头里,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伸过来,像是在轻轻拥着这个新角落。
“等开春,在这儿摆上几盆花。”林夏搓着冻红的手,眼里有憧憬,“再挂上串风铃,风一吹肯定很好听。”
“还要放个小桌子,能下棋,能喝茶。”陈默补充道,伸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暖着。
年底时,林夏的设计工作室正式开张了,就在离老巷不远的一条街上。她特意在窗边摆了盆槐树盆栽,是从院子里那几棵小槐树苗里移出来的,枝叶虽嫩,却透着股精神劲儿。
开业那天,张婶带着小孙子来了,小家伙抱着个自己画的贺卡,奶声奶气地说:“夏夏阿姨,发财!”逗得满屋子人都笑了。陈默的爷爷也来了,送了个亲手雕的桃木镇纸,上面刻着“平安顺遂”四个字。
忙到傍晚,林夏和陈默并肩走回老院。路灯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和槐树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儿见你吗?”林夏忽然说,“你拿着平安符,我吓得差点哭出来。”
陈默笑了:“记得,你脸都白了。谁能想到,现在我们能一起守着这院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戒指,戒面是用槐木做的,雕成了小小的树叶形状。“我爷爷雕的,”他看着林夏的眼睛,声音温柔,“他说,槐树扎根深,守得住家。”
林夏的眼眶热了,伸出手,看着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开春后,院子里的小槐树苗抽出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张婶的小孙子来了,整天围着树苗转,嘴里喊着“小树快快长”,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给树浇水,结果把自己弄得满身泥。
林夏把这一幕画了下来,画里的孩子笑得开怀,老槐树的影子在他身后轻轻摇曳,像个慈祥的长辈。陈默把画打印出来,贴在了工作室的墙上,来的客户都说这画里有股子烟火气。
初夏的一个午后,林夏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忽然听到巷口传来敲锣声。出去一看,是有人在拍纪录片,说要记录老城区的故事。摄像机镜头扫过老槐树时,导演停下来,惊叹道:“这树太有感觉了,像个活了百年的故事家。”
林夏和陈默站在一旁,看着镜头里的老槐树,看着它枝繁叶茂的样子,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忽然觉得,那些曾让她恐惧的过往,早已成了这棵树故事里的一部分,不突兀,不惊悚,只是一段被温柔接纳的时光。
纪录片播出那天,院子里挤满了街坊。当镜头切到老槐树下,切到林夏画画、陈默修东西的画面时,大家都鼓起了掌。张婶抹着眼泪说:“这树啊,真是我们的福气。”
夜深了,人都散了。林夏和陈默坐在槐树下的木架上,月光落在他们身上。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近处只有虫鸣和树叶的轻响。
“你说,这树还会在这里站多少年?”林夏靠在陈默肩上,轻声问。
“不知道,”陈默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槐木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但只要我们在,就会好好守着它。”
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地上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安静而绵长。
林夏知道,故事还会继续。老槐树会看着小树苗长大,看着孩子们慢慢长高,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在这院子里,在它的影子下,过着平凡又温暖的日子。
而那些关于影子的记忆,早已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提醒着她,恐惧会过去,执念会消散,唯有爱与陪伴,能像这棵老槐树一样,深深扎根,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