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槐花香。细碎的白花瓣簌簌落下，在院子里铺了层薄薄的香雪。林夏系着围裙，正在石桌上晒槐花，准备做些槐花糕。陈默蹲在一旁，给刚抽条的蔷薇搭架子，指尖沾了些泥土，却笑得眉眼弯弯。
“张婶说今年的槐花比往年甜。”林夏抓起一把花瓣，凑近鼻尖轻嗅，清甜的香气漫进心里。
“那是因为今年雨水足。”陈默直起身，帮她把散开的花瓣拢到竹匾里，“等会儿多做些，给隔壁李奶奶也送点。”
李奶奶是巷尾的独居老人，前阵子摔了腿，林夏和陈默常过去帮着买买菜、倒倒垃圾。老人总说，看他们俩在槐树下忙这忙那，就想起自己年轻时和老伴的光景。
槐花糕蒸好时，张婶提着一篮新摘的草莓来了。红亮的草莓堆在竹篮里，衬得她满脸喜气：“我儿子说，下个月带孙子回来住几天，到时候让小家伙也尝尝你的手艺。”
“那我多备些材料。”林夏笑着应下，心里暖暖的。院子里的人来人往，烟火气越来越浓，倒比从前更像个家了。
陈默的老物件修复铺添了个新伙计，是个对旧物着迷的年轻人。他常跟着陈默来院子，说要给老槐树拍组“岁月写真”。镜头下的槐树，树皮上的沟壑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却透着股硬朗的劲儿，枝桠伸向天空，满是生机。
“默哥说，这树见过的故事比咱们听过的都多。”年轻伙计举着相机，眼里满是好奇，“真有他说的那么神？”
林夏想起那个贴在树上的影子，想起长命锁，想起张婶婆婆的温柔照片，笑了笑：“它不神，只是记得牢。”
记得那些牵挂，记得那些和解，也记得那些慢慢发酵的温暖。
入夏的一个傍晚，林夏正在画稿上添最后几笔——是幅全家福，张婶坐在中间，她和陈默站在两旁，背景就是这棵老槐树。画刚画完，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孩童的笑声。
跑出去一看，是张婶的小孙子，正被陈默举着转圈，小家伙咯咯地笑，手舞足蹈地指着槐树上的蔷薇花：“爷爷，花！要花！”
张婶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手里还拿着个布偶，说是给孩子买的新玩意儿。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们身上，树影在地上轻轻晃动，像在温柔地拥抱着这一切。
林夏忽然觉得，这幅画活了过来。
夜里，她把画挂在墙上，和那本《槐下影》相册并排。陈默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林夏转过身，环住他的腰，“我们以后也会像张婶一样，坐在树下看孙子玩吗？”
陈默笑了，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会的。到时候让他也给槐树浇水，听我们讲这棵树的故事。”
故事里有过恐惧，有过执念，却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安稳。就像老槐树的影子，曾在月光下显得诡异，如今却在灯光里变得温柔，静静守护着院里的每一个晨昏。
秋风再起时，林夏发现树根旁冒出了几棵小小的槐树苗。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移到院子角落，陈默找来木板，做了几个小小的围栏。
“等它们长大，这院子就更热闹了。”林夏看着幼苗，眼里满是期待。
“嗯，”陈默握住她的手，“就像我们的日子，会慢慢枝繁叶茂的。”
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树影，哪是人影，只觉得温暖而绵长。
林夏知道，这棵老槐树还会在这里站很久很久，它的影子会继续记录下更多故事——关于新生，关于陪伴，关于一代又一代人的牵挂与传承。
而她和陈默的故事，不过是这漫长时光里，最寻常也最珍贵的一段。
就像此刻，月光落在槐树上，影子铺在地上，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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