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江面上的雾愈发厚重,船行于水波间,宛若飘在一片无垠的白茫茫云海之中。
池云喝空了第三壶酒,脑袋昏沉得厉害,撑着桌沿踉跄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床榻边。
看着夜雪吟睡得安稳,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声嘟囔:
池云这丫头,心倒是大,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睡得这么沉。
他刚收回手,舱门外便传来轻缓的叩门声。
池云心里一紧,以为是夜玄宸回来了,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门外却只有唐俪辞立在雾气里,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姜汤。
池云你怎么来了?
池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语气里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失望——不是夜玄宸啊。
唐俪辞没有应声,抬脚迈入舱房,目光扫过床榻上的夜雪吟,将姜汤轻放在桌上,声音淡得如同江面上的薄雾:
唐俪辞给她的,醒了让她喝,免得吹了江风染了寒。
池云挑眉,瞧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池云你不是说随她去吗?怎么又惦记着送姜汤了?
唐俪辞的指尖微微蜷了蜷,没有接话,只是转身望向窗外。江面的雾气漫进舱房,沾在他的睫羽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道:
唐俪辞他若真的回不来,他留下的徒弟……总不能再出什么事。
落魄十三楼内。
方平斋沈郎魂啊沈郎魂,竟在浮沉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方平斋的话音未落,身侧地面陡然浮起一簇黑影,下一刻,先前在浮沉地头戴斗笠的“挑担夫”便现出身形。
方平斋那你说说,这次的失误让我落魄十三楼损失惨重,这帐单……该寄给谁才好?
沈郎魂缄口不语,方平斋见状,只是一笑而过。
天光大亮时,夜雪吟便辞行去追赶钟春髻了。
船上的气氛依旧沉闷,但正事终究耽搁不得。
池云我们不是要去剑王城吗?怎么瞧着路走岔了?
唐俪辞摩挲着手中的黑龙茶宠,沉声反问:
唐俪辞去剑王城,是为了什么?
池云收拾余泣凤啊。
唐俪辞没有回答,对面的阿谁却已然领会了他的意图:
阿谁公子是想将风流店在剑王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阿谁让藏在背后的人,再无藏身之处。
池云那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唐俪辞我们需要一个善于潜伏的高手。
“善于潜伏”四字入耳,池云第一反应便是夜玄宸,可他已经……
水面陡然旋起狂风,前方竟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船只剧烈颤动,池云和阿谁皆面露惊色,唯有唐俪辞神情淡然,抛出一颗珠子嵌入窗栏。
刹那间,所有窗户自动闭合,密不透风。
唐俪辞坐稳了。
波涛汹涌,船只被狠狠卷入漩涡,除了唐俪辞坐得四平八稳,池云和阿谁被晃得东倒西歪。
池云抱着坐垫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唐俪辞别吐在我船上。
船只彻底没入水中,终于安稳下来。
池云脸色苍白,一脸生无可恋:
池云老子这辈子,从没想着自己竟也会晕船。
池云唐狐狸,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唐俪辞没有答话,攥着小黑龙茶宠起身朝外走去。
三人踏出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池云雾气这么重,连东西南北都辨不清,这是……落魄十三楼!
池云不是说只有不换楼里,才有去往落魄十三楼的唯一通路吗?
池云老子在不换楼换了那么多次消息,都没踏足过这里,你怎么会知道?
唐俪辞大抵,这就是普通客人和贵客的区别吧。
池云你这死狐狸!
唐俪辞池云,我能成他们的贵客,你当属头功。
池云瞬间破功,赔着笑将指着唐俪辞的手,改为捋了捋他右肩上的银灰色毛领。
在池云的认知里,唐俪辞当年为了买下他倾家荡产,消费最多,自然成了落魄十三楼的贵客。
池云对了,你还没说,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
唐俪辞我不是说过了?我需要一个善于潜伏跟踪的刺客。
池云你是说,那“一剑断尽世间人”的十三楼第一刺客——沈郎魂?
唐俪辞正是。
……
(鄙人不才,写不出原剧的震撼打斗场面,故以六个点点君六点带过🌚🌚🌚)
方平斋沈郎魂你可以带走,但他是否听命于你,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唐俪辞不是付钱买命、人钱两清吗?落魄十三楼,何时又多了这样一条新规矩?
方平斋慢悠悠摇着红羽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方平斋那从来不是落魄十三楼的规矩,而是四年前,沈郎魂他自己定下的规矩。
剑王城地牢。
听到牢门开启的声响,原本背对着牢门的江轻羽面露狂喜,猛地转过身,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期盼的人——余泣凤。
江轻羽剑王!
江轻羽您终于来了!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江轻羽若非剑王亲自出面,我今日定要被中原剑会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带走了——我不求剑王再赐我什么,只求剑王允我出城,让我去乡下做个普通的乡野村民便足矣。
余泣凤没有回应,只是垂眸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
江轻羽见状,面色骤然一紧,连忙双膝跪地,往前挪了几步:
江轻羽剑王!剑王您放心,我嘴严得很,绝不会牵连剑王城的!您卖药给我的事,我更是只字未提啊!
余泣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他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走近,语调拖得冗长:
余泣凤你方才说,谁卖给你的药?
余泣凤笑里藏刀,未等江轻羽开口狡辩,一抹暗红闪过,江轻羽的喉咙已被割开。
江轻羽重重倒地,气绝身亡。
余泣凤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可这笑意还未漾开,江轻羽的声音竟再次响起:
“剑王!剑王你放心,我嘴严得很,不会牵连到剑王城的,你卖药给我的事,我也是只字未提啊!”
这声音如同鬼魅索命,一连重复了四次。
余泣凤环顾四周,身旁的弟子们纹丝不动,仿佛根本听不到这声音,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冷透了。
他们是真的听不到!
“剑王!剑王你放心,我嘴严得很,不会牵连到剑王城的,你卖药给我的事,我也是只字未提啊!”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萦绕,左右耳来回游移。余泣凤终于绷不住,厉声喝道:
余泣凤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众弟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余泣凤踉跄几步,再也维持不住镇定,转身便疾步逃离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