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纷飞如碎雪,唐俪辞后背重重撞在微凉的泥地上,未及挣扎,唇便被夜玄宸狠狠攫住。
那吻带着近乎野蛮的掠夺感,滚烫的唇舌蛮横地撬开他的齿关,一股清冽又霸道的异香卷着八万年的压抑欲望,铺天盖地将他包裹。
唐俪辞瞳孔骤缩,震惊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夜玄宸竟会吻他!
方周从未教过他半分儿女情长,更未告知他,被人这般按在身下轻薄时该如何应对。
他只觉浑身血液尽数涌向头顶,下意识抬手推拒,可指尖触到夜玄宸坚实的胸膛,却绵软得连半分力气也使不出。
那异香早已钻入鼻腔,顺着呼吸漫进四肢百骸,将他的武功内力尽数抽走,抵在夜玄宸肩上的手,反倒像无意识的迎合,轻轻攥着他的衣袍。
夜玄宸的吻愈发深沉灼热,烫得唐俪辞几乎要融化,窒息感裹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让他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
直到腰间锦带被微凉的指尖挑开,他才猛然回过神——是了,三年前夜玄宸便曾叮嘱,有段时日绝不可靠近他,原来竟是这般失控的时刻。
他竟偏偏在此时撞了上来。
唐俪辞夜玄宸……你清醒点。
唐俪辞偏头躲开他的吻,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尾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哀求:
唐俪辞你看看我,是唐俪辞。
可他的话如石沉大海,夜玄宸只是低笑一声,指尖抚过他泛红的唇角,墨色眸子暗沉得能吞噬一切:
玄烬离(夜玄宸)我看得很清楚,从来都是你……我只要你。
唐俪辞心沉谷底,知晓口头唤回他的理智已是奢望。
他假意抬手勾住夜玄宸的脖颈,顺着他的靠近微微仰头,趁着对方放松手腕禁锢的刹那,猛地扯向颈间——那枚编绳系着的灵石,本是夜玄宸赠予他的灵器,此刻顺着他的心意,瞬间化作一柄冰凉的匕首。
唐俪辞攥着匕首,毫不犹豫抵在自己颈间,锋利刃尖堪堪擦过皮肤,留下一道浅红印痕。
唐俪辞你再继续,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他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夜玄宸的动作骤然僵住,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柄抵在他颈间的匕首,眼底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凝视着唐俪辞眼底交织的倔强与慌乱,那道浅浅的血痕如无声警告,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唐俪辞是天人体,虽有自愈之能与复生之力,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伤他的必须是神州兵器。
而这柄灵器,是他从自己所在的神霄绛阙界带来的至宝,足以剥夺唐俪辞的生命,断绝他所有复生可能。
见他停下,唐俪辞刚松了口气,便见夜玄宸突然伸手,握住他攥着匕首的手,猛地将利刃往自己心口按去。
“噗”的一声闷响,匕首穿透玄色衣袍,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鲜血瞬时浸透衣料,顺着匕首纹路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唐俪辞手心,再顺着他如玉的皓腕滑落,蜿蜒至裸露的手臂。
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灼伤肌肤,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与滚烫。
夜玄宸的身体晃了晃,眸子里的浑浊彻底散去,只剩清明与刻骨的痛楚。
他低头看着唐俪辞,唇瓣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
玄烬离(夜玄宸)……抱歉。
唐俪辞怔怔地看着插在他心口的匕首,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握着刀柄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闷得喘不过气。
夜玄宸的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意外轻柔,一点点将唐俪辞半敞的衣襟理好,又细致地替他系上腰封,绳结打得端正工整,一如他平日里不容错漏的性子。
做完这一切,他俯身将浑身发软的唐俪辞拦腰抱起,玄色衣袍下摆扫过纷飞的芦花,带起一片细碎的白絮。
唐俪辞无力地靠在他的右肩,鼻尖抵着他颈间微凉的肌肤,目光却死死钉在夜玄宸左心口的匕首上。
那柄由灵石化形的利刃,柄身已被鲜血浸透,露在外面的小部分刀刃还滴着暗红血珠,每一滴落下,都像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能清晰感受到夜玄宸胸腔的震动,哪怕受了这般致命伤,对方的臂弯依旧稳得不像话,托着他腿弯的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生怕磕着碰着他。
可那柄插在心口的匕首,又明晃晃昭示着方才的失控与决绝。
唐俪辞的指尖动了动,想抬手去碰那匕首,却连抬臂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异香在鼻间萦绕,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
他看着那处不断渗血的伤口,喉结滚了滚,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有惊怒,有后怕,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夜玄宸低头瞥见他的目光,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气息拂过他的发顶,带着血腥味与清冽异香交织的复杂味道:
玄烬离(夜玄宸)看什么?心疼了?
唐俪辞猛地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唇瓣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他只是将脸埋在夜玄宸的肩窝,听着对方沉稳中夹杂着一丝紊乱的心跳,心口的情绪乱得像被风吹散的芦花。
……
钟春髻江门主,在下急于返回剑会,便先送到此处。
江飞羽点了点头,眉宇间依旧笼罩着沉沉的低郁:
江飞羽那叛徒江轻羽,便交与夜剑主与钟女侠了。
江飞羽还望二位将其带回中原剑会受审,我雁门定全力协助,将猩鬼九心丸一案一查到底!
钟春髻多谢江门主。
夜雪吟江门主放心,此事师父亦会暗中着手调查。您侠肝义胆,师父必不教您寒心。
江飞羽那便多谢剑皇。
见诸事谈妥,池云才慢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性:
池云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各寻旧主,各安天命。
忽然间,罡风骤起,猛烈得几乎要掀翻天地。岸边马匹受惊,不安地挣扎嘶鸣,中原剑会的弟子险些拉不住缰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顶奢华轿辇自空中缓缓落下,前方引路的弟子身着红白色服饰,肃立轿前,气势凛然。
池云习惯性地两手叉腰,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池云什么人啊,这般大排场?
“剑王到!”
众弟子齐声高喝,声音震得周遭芦花簌簌作响。轿内,金色轿帘未掀,一道慵懒的男声传来,伴着茶杯轻磕茶盏的脆响,显然轿中人正不疾不徐地品着茶,丝毫没有亲自露面的意思。
钟春髻剑王?
池云剑王?跟你师父比起来怎么样?
池云手肘轻轻碰了碰身侧的夜雪吟,压低声音悄咪咪问道。
夜雪吟我师父能一掌送他见太奶。
池云你师父真有这么厉害?
夜雪吟那是自然,我师父天下无敌!
两人旁若无人地咬着耳朵,这边江飞羽已然对着轿辇躬身行礼,雁门弟子与钟春髻等剑会弟子亦纷纷见礼,唯独夜雪吟与池云依旧小声嘀咕,连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予。
江飞羽不知剑王大驾光临,雁门上下有失远迎。若早些得知消息,江某定备好宴席,为剑王接风洗尘。
余泣凤要事当前,雁门的酒菜,怕是无福消受了。
江飞羽不知剑王所言何意?
余泣凤猩鬼九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