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风,把边境雨林的瘴气、废弃仓库的铁锈味,还有帐篷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她戴着那枚金色面具,半边脸藏在冷硬的金属后,像一株在石缝里野蛮生长的植物,在K2的泥沼里扎根,这三年,她见过豹哥的狠戾,审过刑房的血腥,也看过村落被屠戮时,妇女孩童眼里的绝望。
转机终于在三年后的深秋到来。K2要召开最高级别的首领会议,传说中从未露面的幕后首领“影子”,将首次现身。这是她等待了三年的机会,也是终结这一切的唯一契机。会议前夜,叶寸心躲在帐篷里,指尖在信号器上精准按动——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发送完整情报,每一个字符都浸着血与泪:“K2首领齐聚黑风寨,影子将现身,请求联合围剿。”
会议当天,黑风寨戒备森严,各个头目带着手下齐聚一堂,气氛肃杀。叶寸心跟在豹哥身后,面具下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逐一记下每个人的样貌、站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所有人都到齐,帐篷中央的主位依旧空着。豹哥等得不耐烦,刚要发问,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帐外走进来——是阿辉,看起来人畜无害,会给她送药、听她说话的小孩。
阿辉走到主位前,没有丝毫怯懦,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各位久等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软糯,而是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冷硬。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喊杀声震天动地。“不好!有埋伏!”有人嘶吼着冲进来,话音未落就被一颗子弹击穿头颅。阿辉脸色一变,厉声下令:“反击!给我守住各个出口!”
混乱中,叶寸心趁机侧身,避开射来的子弹,同时抬手一枪,击中了豹哥的手腕。豹哥惨叫一声,枪掉在地上。“你敢反水!”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叶寸心。
叶寸心没有理会他,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像冰,手里的枪不断对准K2的头目射击。枪声、惨叫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帐篷被炮火掀翻,阳光涌进来,照亮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她看见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雷神依旧挺拔,火凤凰的姐妹们动作利落,像一群浴火的凤凰。他们杀得勇猛,却没人认出这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就是他们以为早已牺牲的叶寸心。
叶寸心混在乱战中,一边躲避子弹,一边悄悄配合着他们的进攻,清理着漏网之鱼。
阿辉见大势已去,趁乱想要逃跑。叶寸心眼神一凛,像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两人在山林间展开追逐,阿辉虽然年纪小,身手却异常敏捷,还带着一股狠劲。“千面狐,你以为你能赢吗?”他一边冷笑,即将跃下悬崖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将她带着落下悬崖。千面狐拿军刺扎进石壁悬在半空,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
就在这时,阎王的声音传来:“不许动!”
阎王愣了愣,随即上前,反手将千面狐制服。直到这时,他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人,总觉得她的身形、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雷神,我这里抓了一个人”飞机引擎的轰鸣震碎云层,叶寸心被反剪着双手押在机舱角落,金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双无波无澜的眼。她垂着眼,不看周围投来的或警惕或狠厉的目光。
一路无话,机舱里的空气像凝了冰,只有风声从舷窗缝隙钻进来,带着高空的寒凉。叶寸心能感觉到一道格外沉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身上——是阎王。
飞机降落在基地机场,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千面狐被押着下机,脚步沉稳。
一号的车早已等候在旁,看到被押来的“千面狐”,一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把人交给我。”一号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阎王攥着押解绳的手紧了紧,眉头拧成疙瘩:“一号,这是K2的核心骨干,手上沾着不少血,得好好审……”
“执行命令。”一号打断他,目光扫过叶寸心,“她的审讯,由我亲自负责。”
“是”阎王只能不甘地松了手,看着叶寸心被一号的警卫员带走,那戴着面具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绝,像一片被风吹离故土的叶。
走进一号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警卫员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一号和叶寸心两人。
“回来就好。”一号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叶寸心抬手,指尖触到冰冷的面具边缘,微微用力,将那枚戴了三年、沾染过血与泪的面具摘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桀骜的脸,只是那双曾经亮得像星火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霜,藏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沉郁。
“报告一号,卧底千面狐,完成任务。”她抬手,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一号看着她,眼底的心疼更浓“你何姨天天念叨你,知道你要去,一早就在家里炖了你爱吃的汤,过几天,你的调令就下来了,先好好休整一阵子。”
听到“何姨”两个字,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谢谢一号”
叶寸心戴上面具和一号坐上车。一号的车稳稳停在家属院楼下。一号推开车门,回头看她时眼神温和:“走吧,到家了。”
叶寸心深吸一口气,推门下了车,脚步跟着一号踏上熟悉的楼梯。每一级台阶都像踩在记忆上——小时候被一号接来住,她总爱在这里蹦跳着数台阶,何姨会站在门口,笑着喊她“小丫头,慢点跑”。
“笃笃笃——”一号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咔哒”一声,门被拉开。何姨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在准备吃食,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门口两人时顿住,目光越过一号,直直落在叶寸心身上。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何姨的视线紧紧锁着那个戴面具的身影,眼眶一点点泛红,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话。叶寸心站在原地,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撞着胸腔,面具下的脸颊发烫,鼻尖泛酸。
“快进来。”何姨终于找回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侧身让出位置,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叶寸心,“瘦了……”
她的孩子啊受了好多苦。
待在一号家里的这几天,日子过得像被温水泡软的时光,何姨总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听何姨絮絮叨叨说些家常。
一号不常在家,回来时总会陪她坐一会儿。
她很少摘下面具,只有在独处时,才会轻轻取下那枚冰冷的金属面具,对着镜子看着自己。
这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一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平静地看着她:“丫头,你的调令下来了。”
一号将调令递到她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组织上考虑到你的情况,决定让你回火凤凰,继续担任狙击手。
叶寸心接过调令,指尖触到那熟悉的纸张质感,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与期待交织在一起,涌上心头。
基地的训练场上,尘土飞扬里裹着股憋闷的火气——雷电和火凤凰的人刚接到通知,要来个“空降狙击手”,顶替之前牺牲的“敌杀死”。
“凭什么啊?”沈兰妮把战术手套往地上一摔,语气冲得很,“敌杀死的位置,是靠枪子儿拼出来的,一个空降的能懂什么?”和路雪的性子虽沉稳,此刻也皱着眉点头:“咱们这儿不养闲人,得让她知道,火凤凰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雷神没说话,只是望着狙击靶的方向出神,眼底的沉郁又浓了几分。阎王站在一旁,他没吭声,可周身冷硬的气场,早已把不满写得明明白白。
没人知道,一号办公室里,老头正对着调令乐呵——刚想起忘了告诉这群兔崽子“空降兵”是谁,干脆把话咽了回去,倒要看看这出戏怎么演。
午后的阳光正烈,一辆越野车停在基地门口。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走下来,身形挺拔得像株顶风立雪的松。正是叶寸心,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一双冷冽的眼。
“就是她?”灭害灵挑着眉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她,“听说你是空降来的狙击手?想进火凤凰,得先过我们这关。”
叶寸心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挑战。
第一项是速射,叶寸心抬手举枪,动作快得像一道风,枪声连贯如惊雷,十发子弹,全中靶心。灭害灵等人脸色微变,却仍不服气。第二项是近身格斗,芭比、和路雪轮番上阵,都被她利落避开,招式狠准,带着股熟悉的韧劲。
最后轮到灭害灵,她是火凤凰里格斗的好手,出手又快又狠。叶寸心不闪不避,迎着她的拳头格挡、反击,两人缠斗在一起,身影交错间,灭害灵瞅准一个破绽,伸手就朝她脸上的面具抓去——
“嗤啦”一声,面具被硬生生掀落在地。
阳光瞬间落在叶寸心的脸上,苍白却依旧桀骜,那双曾经亮得像星火的眼睛,此刻虽蒙着层霜,却真实地映着在场每个人的脸。
训练场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灭害灵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抓面具的姿势,眼睛瞪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小列兵”。雷神浑身一震,眼底的沉郁瞬间被狂喜和不敢置信取代。
而阎王,像是被点燃了全身的火,他冲过去,一把将叶寸心紧紧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稍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阎王……太紧了……”叶寸心被勒得闷哼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颈窝处传来湿热的触感,叶寸心的身体一软,不再挣扎,抬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周围的抽气声、哽咽声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