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战地医院门口急刹,阎王几乎是破门而出,长腿迈得又快又沉,走廊里的瓷砖都似被震得发颤。雷神、老狐狸、天狼紧随其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几人,此刻脸上都凝着化不开的沉郁,脚步里藏着难掩的慌。
病房外的走廊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断断续续飘出来。云雀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指尖还捏 m着那张刚签完的病危通知书,指节泛白得像要碎掉,肩膀控制不住地发着抖——那是她第一次,在任务之外,感受到这般无力的恐慌。
“现在怎么样了?”阎王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冲到云雀面前,眼神锐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抠出“平安”二字。
云雀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医生……医生说,心电监护仪的线条越来越平,让……让做好准备。”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着断了,她下意识攥住身旁雷神的手,指尖冰凉得像块冰。
雷神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按在怀里,掌心的温度用力传递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疼和慌,声音沉得像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会没事的。”这三个字,是说给云雀听,是说给身边的人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手术室的红灯骤然熄灭,门被缓缓推开,林国良摘着口罩走出来,白大褂前襟还洇着未干的暗红血渍,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与沉重。走廊里瞬间涌上来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阎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兽医,她怎么样?”
林国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子弹,狠狠击穿了所有人的防线。阎王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死死盯着林国良,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答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后悔了。
和路雪望着手术室的门,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魂魄。
老狐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沉痛压过了所有情绪,他抬手按在阎王僵硬的肩头,力道沉得像要钉住这具摇摇欲坠的身躯,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走,去看看她。不管怎么样,咱们带她回家。
他率先迈步,脚步虽缓,每一步却踩得稳稳当当,像是在给身后这群垮了半边天的人撑着一根无形的脊骨。雷神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味道,呛得眼睛发酸,他伸手抹了把脸,跟上老狐狸的脚步,背影依旧挺拔,只是肩背绷得像张快要断裂的弓。
阎王被那声“带她回家”猛地拽回神,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他踉跄着跟上,目光死死锁在手术室那扇门后。
病房里,叶寸心安静地躺着,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桀骜,也没有了硝烟浸染的疲惫,苍白得像一张薄薄的纸。老狐狸走到床边,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拂过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训练场上不苟言笑的老兵,声音低得像在呢喃:“丫头,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咱们不待在这满是药水味的地方了,师傅们带你回家……回那个有号角、有战友,有你最爱的高精狙的家。”
阎王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病床边,指尖刚触到叶寸心冰凉的脸颊,就像被烫到般猛地缩了下,又死死攥住她毫无力气的手——那双手曾稳稳架起高精狙,曾倔强地拍着胸脯说能扛住训练,此刻却冷得像块冰,连一丝温度都留不住。
“我错了……”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平日里硬邦邦的喉音碎成了星子,红血丝爬满的眼底瞬间涌满湿意,却强撑着不肯落下,“叶寸心,我错了,我不该装糊涂,不该说那些浑话,不该让你一个人憋着……”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手背,粗糙的掌心紧紧裹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你别吓我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哪怕再跟我拌嘴,再闹着要练狙,哪怕……哪怕再冲我发脾气都好……”
泪水终于破了堤,砸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像个被抽走所有力气的败兵,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语无伦次地重复:“我还没给你校准完狙,还没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啊……你别睡了,醒醒,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基地,回训练场,你想怎么样都好……”
雷神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叶寸心毫无生气的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鸡公山她替他挡枪时的鲜血,医院里她笑着说“好多了”的模样,楼下她戳着云雀胳膊抱怨尴尬的样子,一幕幕在眼前滚过,心脏像是被重锤反复砸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逼回眼底的湿意。“哥……带你回家。
车子刚驶进基地大门,等候在楼下的元宝、开心果还有几个留守的雷电队员就涌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的期待。元宝嗓门最大,隔着车窗就喊:“阎王!雷神!敌杀死咋样了?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挨了枪子儿也跟没事人似的?”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老狐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雷神和阎王,天狼跟在后面,一个肩背绷得笔直,一个眼神空洞得吓人,四个人抬着担架,上面的人盖着军旗。
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空气像被冻住一般。开心果攥着手里刚熬好的红糖姜茶,声音发颤:“老狐狸……这是……”
“敌杀死同志,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老狐狸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心上,“我们……把她带回来了。灭害灵给敌杀死整理着装。”
“不可能!”元宝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得通红,“她那么厉害,高精狙百发百中,怎么会……”
火凤凰的姑娘们再也忍不住,沈兰妮眼泪汹涌而出,嘴里反复念叨着:“小列兵……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说要跟我一起训练,我还要和你一决高下呢……”肩膀剧烈起伏,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溢出,芭比和奢香相互搀扶着,哭得浑身发抖。
基地的号角声不知何时响起,低沉而肃穆,像在为这位年轻的女狙击手,送别最后一程。风卷着樟树叶落在众人脚边,静得只能听见压抑的抽泣声,和阎王那几乎碎裂的呢喃:“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