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涩,林砚舟睁开眼时,白色的天花板正缓慢旋转。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腕缠着纱布——那是昨天咬破的伤口。
“醒了?”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输液袋,“你朋友刚醒过一次,又睡过去了。命真大,后背大面积挫伤加内出血,再晚送半小时就危险了。”
林砚舟猛地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晃动了一下。隔壁病床的沈寒舟还睡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后背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深色的血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终于褪去了副本里的戾气,只剩下脆弱的安静。
“他……”林砚舟的声音干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刚脱离危险期,”护士调整着点滴速度,“送过来的时候怀里还死死攥着个文件夹,沾了血都不肯松,还是医生硬掰开的。”护士指了指床头柜,那本“7号实验体最终报告”正放在那里,封面上的血玫瑰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
林砚舟下床时腿一软,差点摔倒。他扶着墙挪到沈寒舟床边,对方的手指微微蜷着,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指节因为脱水泛着白。林砚舟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比副本里那只金属怪物的触感真实得多。
沈寒舟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的瞬间,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攥住林砚舟的手,声音低哑:“报告……”
“在这儿呢。”林砚舟把文件夹递到他眼前,“我们出来了,在医院。”
沈寒舟盯着文件夹看了几秒,又看向林砚舟手腕的纱布,喉结滚动了一下:“你……”
“我没事。”林砚舟笑了笑,眼角还有未消的红,“倒是你,差点把命丢在那儿。”
沈寒舟的目光落在他肩上——那里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是自己昨天蹭上去的。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虚弱:“好歹……没让你当‘失败品’。”
监护仪的“滴滴”声忽然变快,沈寒舟皱了皱眉,像是牵动了伤口,呼吸急促起来。林砚舟连忙按响呼叫铃,医生进来检查时,他站在一旁,看着沈寒舟被护士扶着翻身换药,纱布揭开的瞬间,后背狰狞的伤口让他眼眶一热。
“病人需要静养。”医生嘱咐道,“家属别刺激他。”
“他不是我家属……”林砚舟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沈寒舟望过来的眼神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那眼神里没有副本里的冰冷或疯狂,只有点淡淡的、像被阳光晒过的暖意。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沈寒舟侧躺着,脸对着林砚舟的方向,声音很轻:“我爷爷的报告里,最后写了句‘容器会记得玫瑰的温度’。”
林砚舟想起副本里那朵发芽的白玫瑰,轻声问:“那我们……算记得了吗?”
沈寒舟闭上眼,手指在被单上慢慢划着,像是在画那朵血玫瑰:“你手腕的血,我后背的伤,还有……”他顿了顿,看向林砚舟的肩膀,“你肩上的血渍,都记得。”
阳光从窗棂爬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监护仪的声音平稳柔和,消毒水的味道里,似乎还混着点淡淡的玫瑰香——那是副本里那朵血玫瑰留下的余温,也是他们从虚拟废墟里,带出来的、属于现实的痕迹。
(第十一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