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林砚舟还能听见火焰吞噬木门的噼啪声。沈寒舟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三圈才听到“咔哒”一声——这把锁比想象中更老旧,齿痕都快被岁月磨平了。
“手电筒给我。”沈寒舟接过林砚舟递来的手机,光柱扫过一排排铁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文件夹,标签大多模糊不清,只有最里面的架子上,贴着张醒目的红纸条:“7号实验体最终报告”。
就在沈寒舟伸手去够文件夹的瞬间,整个档案室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的灯管“滋啦”一声炸开,碎片溅落在地。黑暗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人的步伐,更像某种大型机械在移动,金属关节摩擦的声响刺耳难忍。
“什么东西?”林砚舟攥紧了手里的扁担,指节发白。
沈寒舟没说话,只是将他往身后拉了拉,光柱定格在档案室入口——那里的阴影里,站着个近三米高的“怪物”。它的躯干是锈迹斑斑的金属架,四肢是暴露的液压杆,头颅却是玻璃做的,里面灌满了猩红的液体,泡着一朵枯萎的白玫瑰。
“实验体失控样本……”沈寒舟的声音发紧,光柱扫过怪物胸口的铭牌,上面刻着“7-Ω”,“是7号的‘失败品’,被改造成了守卫。”
怪物的玻璃头颅转向他们,猩红液体里的玫瑰轻轻晃动,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检测到未授权样本……销毁程序启动……”
液压杆驱动的手臂猛地砸向铁架,档案柜应声倒塌,文件夹像雪崩般砸下来。沈寒舟拽着林砚舟往侧面翻滚,堪堪躲过一劫,背后却被飞溅的铁皮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你的血!”林砚舟惊呼——沈寒舟的血滴在地上,竟让散落的档案纸微微发亮,上面的字迹变得清晰可见,“7号意识碎片……”
“它怕这个!”沈寒舟眼睛一亮,抓起林砚舟的手腕往怪物身上甩去,“用你的血!”
林砚舟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咬着牙撞向怪物的金属躯干。果然,猩红液体剧烈翻涌,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后退了半步。但它很快稳住身形,液压手臂横扫过来,带着铁锈味的风擦过林砚舟的脸颊。
“去拿报告!”沈寒舟将铁剪扔给林砚舟,自己冲向怪物,用身体挡住它的攻击,“我拖住它!”
林砚舟看着沈寒舟被怪物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铁架上发出闷响,咬了咬牙转身冲向最里面的档案架。他的手指刚触到标着“最终报告”的文件夹,就被怪物的扫堂腿带倒的铁架压住了腿。
“林砚舟!”沈寒舟嘶吼着扑过来,用后背顶住倒塌的铁架,“快拿!”
林砚舟忍痛抽出文件夹,就在这时,他看到报告封面上贴着张照片——二十年前的7号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根透明管子,另一端连着个培养皿,里面浮着朵跳动的白玫瑰。照片下面写着:“玫瑰芯移植第37天,排斥反应72%……”
怪物的液压臂砸向沈寒舟的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沈寒舟闷哼一声,却死死顶着铁架不让它倒下。林砚舟忽然明白,沈寒舟的爷爷为什么要留下那些玻璃罐——他在记录“玫瑰芯”的排斥反应,7月1日到19日,花瓣每天枯萎一瓣,直到20日彻底凋零。
“原来你爷爷早就知道会这样……”林砚舟的声音发颤,他撕下衣角蘸着自己的血,在报告封面上画了个完整的玫瑰,“这才是‘最终样本’!”
血画的玫瑰发出微光,怪物的玻璃头颅突然炸裂,猩红液体溅了满地,枯萎的白玫瑰落在林砚舟脚边。沈寒舟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档案纸,上面的文字渐渐浮现:“7月20日,实验体7号自主意识觉醒,摧毁移植核心,逃离实验室……”
“所以7号没有失控……”林砚舟喃喃道,“他是自己逃出去的!”
沈寒舟喘着气笑起来,伤口的血混着汗水往下淌:“我就知道……爷爷不会让实验成功的。”
档案室的震动渐渐平息,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那是现实世界的声音,副本正在崩溃。林砚舟扶起沈寒舟,两人看着满地狼藉,忽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是怪物残留的玻璃头颅碎片里,那朵枯萎的白玫瑰正在发芽。
“它在‘活’过来。”林砚舟轻声说。
沈寒舟看着那株嫩芽,忽然想起爷爷日志里的话:“每个‘失败品’都该有自己的春天。”他伸出手,让自己的血滴在嫩芽上,林砚舟也跟着照做。
嫩芽瞬间舒展叶片,开出一朵小小的、带着血色的白玫瑰。
“走吧。”沈寒舟拽起林砚舟,“我们找到结局了。”
档案室的门在身后化作光点消散时,林砚舟回头看了一眼——那朵血玫瑰在废墟里轻轻摇曳,像在跟他们告别。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当作“失败品”的存在,那些不被认可的挣扎,其实都在悄悄发芽。
就像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长出了新的皮肉。
(第九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