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厨房的瓷砖上,映出一片暖白。江渺系着浅蓝格子围裙,正站在灶台前翻炒青菜,油星子偶尔溅起来,她熟练地侧身避开——这套动作,她从十二岁就练会了。
周屿川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长袖T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细的手腕,翻炒时肩膀轻轻晃动,像株被风拂过的禾苗。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番茄炒蛋泛着橙红,凉拌黄瓜撒着蒜末,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却飘着勾人的香气。
“快好了,再等十分钟就能吃饭。”江渺回头朝他笑了笑,眼底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这些菜她做了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每次端上桌时,都有种“自己把日子过稳了”的成就感。
周屿川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没进去打扰,只是看着她往锅里淋生抽:“你好像很会做饭。”
“看家里人做的多了,就会了。”江渺的动作顿了一下,锅铲在锅里轻轻搅动,“小时候爸妈在外地打工,外婆做饭时,我就站在旁边看。后来她忙不过来,我就趁她不在家,自己偷偷炒个青菜——第一次炒糊了,第二次就熟了,当时觉得特别厉害。”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平常事,却让周屿川心里软了一下。他想起上次看见的旧照片,那个满脸黑灰的小女孩,原来早就学着自己撑起生活的烟火。
“爸妈……很少回来吗?”周屿川轻声问。
江渺点点头,把炒好的青菜盛进盘子里,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每年都说过年回来,可总因为工地上走不开,拖了一年又一年。我第一次见妈妈,是爷爷奶奶走了之后,外婆带我去打工的城市找他们。”
她低头擦了擦灶台,声音低了点:“当时我躲在外婆身后,看着她,想喊‘妈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觉得她很熟悉,又很陌生,像电视里的人。”
周屿川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抹布,帮她擦灶台。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会轻轻顿一下,再继续擦。
“后来我长大了,只要放假就去他们那里。”江渺看着他的侧脸,继续说,“他们在菜市场摆摊卖菜,我就帮着搬箱子、理菜,从早忙到晚,也不觉得累。他们对我挺好的,每次去都给我买新衣服,可……好像总不太懂我。”
她想起去年暑假,跟妈妈说想换份轻松点的工作,妈妈却皱着眉说“便利店稳定,别瞎折腾”;想起跟爸爸说喜欢上一个人,爸爸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说“要找个踏实的,别被骗了”。他们的关心很实在,却总隔着一层,像隔着菜市场的人潮,看得见,却摸不真切。
“他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周屿川放下抹布,看着她,目光很软,“就像我奶奶,以前总跟我叨叨‘别打架’,却从不说‘奶奶担心你’。大人的关心,有时候就是有点笨。”
江渺抬头看他,突然觉得心里的那点委屈,好像被他这句话轻轻抚平了。她笑了笑,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吃饭吧,汤要凉了。”
两人坐在小餐桌前,阳光落在碗里,把汤面映得亮晶晶的。周屿川尝了一口汤,鲜得眯起了眼睛:“比我在饭店吃的还鲜。”
“那当然,我放了香菇和火腿,熬了好久呢。”江渺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得到夸奖的小孩,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这个解腻。”
吃饭的时候,江渺又说起小时候偷偷炒菜的趣事——比如把盐放多了,硬着头皮吃了半碗;比如第一次煎蛋,油溅到手上,却还是把蛋煎熟了。周屿川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话,两人的笑声混着饭菜的香气,填满了这个小小的出租屋。
吃完饭后,周屿川帮她洗碗,江渺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阳光慢慢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浅卡其色的衬衫后背沾了点水渍,却还是很好看。她突然觉得,原来那些藏在家常菜里的牵挂、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在周屿川面前,都可以慢慢说出来——不用怕被不懂,不用怕被嫌弃,只要他在,就很安心。
周屿川洗完碗,转身看见她盯着自己笑,忍不住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什么?”
“没什么。”江渺摇摇头,嘴角却翘得更高了,“就是觉得……今天的饭,好像比平时更好吃。”
周屿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软糖,递给她——还是她喜欢的甜,像她做的家常菜,像她这个人,带着烟火气的温柔,慢慢融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