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川来的时候,江渺正蹲在阳台整理旧箱子。浅灰色的居家服套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娇小,阳光落在她发顶,把碎发染成了浅金色。听见开门声,她回头,看见周屿川拎着一个纸袋站在门口,浅卡其色的休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比上次的工装夹克多了几分温和。
“整理什么呢?”他走过去,目光落在箱子里的旧照片上——有张泛黄的照片里,小小的江渺站在土灶前,脸上沾着黑灰,像只小花猫,手里还攥着一把柴火。
江渺的脸微微发烫,赶紧把照片扣过去:“没什么,就是以前的旧东西。”
周屿川却把纸袋放在桌上,蹲下来,重新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的土灶:“这是你小时候?在做饭?”
江渺点点头,没再躲,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箱子边缘,慢慢说起了旧事:“那时候外婆去镇上买药,让我在家等着,可我想给她惊喜,就想煮碗面条。家里的灶要生火,我找不到打火机,就跑去隔壁阿婆家借。”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却带着点怀念的温度:“阿婆一个人住,每次都塞给我糖吃。那天借了打火机,我抱着柴火往回跑,怕火灭了,一路都不敢停。生火的时候,柴没搭好,烟一下子冒出来,呛得我眼泪直流,脸也被熏黑了,面条最后煮成了面糊,还忘了放盐。”
周屿川听得认真,没插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阳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底淡淡的笑意,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
“外婆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哭,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江渺笑了笑,指尖碰了碰照片里自己的小花猫脸,“可外婆没说我,反而抱着我,把我脸上的灰擦干净,说‘我们渺渺会心疼人了,比什么都好’。”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点,眼眶微微发红:“后来外婆走了,阿婆也搬去跟儿子住了,那个土灶早就拆了,我再也没煮过那么难吃的面条。”
周屿川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不难吃。”他说,目光很认真,“能想着给外婆煮面,就已经很好了。”
江渺抬头看他,心里的委屈和怀念混在一起,像被温水泡开的糖,慢慢化了。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小事,总觉得是不值一提的过往,可在周屿川面前,这些藏在心里的旧时光,好像突然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周屿川把纸袋打开,里面是一套小小的陶瓷碗碟,上面印着浅粉色的小雏菊,和江渺上次穿的白裙子很配。“昨天路过杂货店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他把碗碟拿出来,放在桌上,“以后你想做饭,就用这个。”
江渺看着碗碟上的小雏菊,指尖轻轻碰了碰,心里暖得发涩。她想起小时候那个黑乎乎的土灶,想起煮糊的面条,想起外婆的拥抱,又看了看眼前的周屿川,突然觉得,原来那些被她藏起来的、不够完美的过往,也可以被人温柔对待。
“我……我给你煮碗面吧。”江渺站起身,声音有点发颤,却带着点坚定,“这次不会煮糊,也不会忘了放盐。”
周屿川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厨房。江渺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鸡蛋,周屿川就帮她洗青菜,动作笨拙却认真。小小的厨房里,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小曲子。
面条煮好的时候,夕阳刚好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浅粉色的碗碟上,把面条染成了暖黄色。江渺把碗端给周屿川,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你尝尝,好不好吃。”
周屿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嘴角慢慢勾起来:“比我吃过的任何一碗面都好吃。”
江渺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自己也吃了一口。面条的温度刚刚好,带着淡淡的烟火气,还有周屿川身上的温和气息,让她觉得,这个小小的厨房,好像比小时候的土灶更让人安心。
吃完面,周屿川帮她洗碗,江渺就坐在客厅里,看着桌上的旧照片和新碗碟。阳光慢慢沉下去,屋里的灯光亮起来,暖融融的。她心里的不安好像少了一点——或许,周屿川带来的这份温暖,不会像日出一样消失,反而会像灶台上的烟火,一直留在她的生活里。